间之楔(吉原理惠子) 前篇(18N)
周围,一片黑暗。
不过并不是那种带来逼人的不安让人无法忍受的黑暗。事物的轮廓隐约可见。
寂静----
空调是让人一年四季都能过得舒服东西,然而在这里恰恰未起作用。
空气躁动着。
房间中央的床上,发出床单的摩擦声。
有人影在微微的左右摇晃。
他的眼睛清醒的睁着,似乎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不。
他----没睡,但也无法“起来”。
双腕被牢牢的固定在头顶上,扯直的手臂微微的震颤,双手紧紧的捏成拳,忍受着不得自由的煎熬。
但是,怀着无论如何也要挣脱的雄心壮志的挣扎似乎停止了。
是放弃了吗?还是,仅仅因为折腾累了?从他的表情上判断不出来。
偶尔的,有一声低闷的呻吟摆脱控制逸出来。
身体扭曲成弓状,牙关紧咬,拼命忍耐着那抗拒不了的东西,发出悲苦的声响。但这声音的深处,仿佛在向听者的耳孔内吹入甜蜜的气息般,渗透着露骨的色欲的风味……
----混…帐……
他无数次的在心里如此咒骂,一边不断加剧的心跳正在喉咙口鼓荡着。
"索性丢掉志气和自尊,管他是不是丢脸,哭出来",他呵斥住另一个自己,紧咬着快要渗出血来的嘴唇。
在注射过刺激射精神经的药物后,究竟过了多久呢?他的意识中已经连时间观念都没有了。
不过是十分钟之前的事,却感觉已经足足挨过了一小时那么久。
大腿内侧的筋脉贲张作痛着,指尖颤抖着。纷乱的气息让喉咙干渴不已。
还有,腰几乎麻痹了,想要爆发的炽热的激怒,啃噬着血管,汹涌奔腾着。
我要释放解脱!
意识里唯一剩下的东西,简直要把他逼疯。
但是,环紧紧咬住了分身,让他无法射精。
几分钟后----
房门发出轻响,向左右两边滑开了。
但渗入骨髓的煎熬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他并没有察觉有人进来。
来人从容的迈步走近。仿佛被长绒缎子吸收了声息一般,那人的动作优雅流畅。
无言的,那人按了按床侧的开关。
转瞬间,满室煌然。突来的耀眼的光明让他迷起了眼睛。当他认出来人秀丽而没有软弱感的知性的美貌时,顿时双目噙泪。看到那人的一刹那,原本绷紧的弦骤然松开了。
"如何,有效果了吗?"
不紧不慢间给予听者压迫感的独特的声音。
"原谅,我,吧…"
他一边抽泣,一边哀求道。
但那人连眉毛都不动一丝。
"我说过,和其他宠物做好了,但并没有让你去和雌性发生关系。"
与平静的声音相反的是彻寒的眼神。
"你明知弥美亚已经定好了对象吧。你把所有的一切弄得一团糟,让RAOUL和我发生冲突。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
"难道你对弥美亚并不是认真的?但是,即使是玩玩而已,也要遵守游戏规则。不是吗?
这时,从那人的背后传来一声女性的高音。
"不是玩玩而已!"
仿佛被打了一下,他的身体一震。
暗中幽会的情景又重现于眼前,----弥美亚,他呆呆的睁大了眼睛。
"让你们见个面。恋爱总是盲目的。你们似乎还不明白你们没有选择的权利。所以----我要清楚的听你说出口。"
说什么?----他的眼睛发出反问,目光摇曳。
或许,那人接下来说出的话正是他所期待的。
"并不是真心的吧?对方不是弥美亚也行,只要是能消解那分灼热的身体,无论是谁都无所谓。----是吧?"
一瞬间,好象有什么在他背上爬动。
根本无法坚决的反驳----那低低的声音让他绷紧了脸颊,黯然垂下目光。
这顿时引起了弥美亚的不安。
"这些是胡说?所有的人都合伙破坏你和我的关系。RAOUL给我的对象,知道是谁吗?----是杰纳。因为他血统纯正。我不愿意!那种只有面孔漂亮的色情狂。一想到被那家伙抱,还要为他生孩子,我就想吐!你和别人不一样对吗?你是喜欢我,爱我啊。"
但是这番倾诉衷肠的话一点也没传到他耳中。一刻不停的冲击着他的东西让他扭曲身形,为了抑制住呻吟声,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
听说弥美亚并没有因为和自己的事遭到责罚。
会有如此区别,是因为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奚落道----是对科学院出产的处女出手的他的不是。其实,最初是弥美亚诱惑他的。因为自己而让他倒了霉,弥美亚坐立不安。
但是,几天前还非常温柔的他,现在却背过身去,没有一句辩驳。这是弥美亚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的。
他的沉默蕴涵着无言的不安,终于引发了更深的焦虑。纷乱的思绪在心中作痛,弥美亚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叫起来。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看我一眼!说些什么啊!"
他即便不把视线投向那边,也能想象,弥美亚此刻一定是柳眉倒竖红唇紧咬。对那人的话连一句反驳都没有的他,弥美亚从他的背影仿佛看到了背叛的丑恶面貌。怒到极处,无以言表----眼神表达了这些。
----结束了…
那人在心中如此低语之际,
"懦夫!"
弥美亚狂喊一声怒骂出口。
背上就好象有什么在灼烧,他把嘴唇咬得愈发紧了。
拼命忍住的是喘息声,还是呜咽声,他自己也不知道。
望着他的背影,弥美亚嘴唇颤抖着,转过身去。
"这对你来说也是一种惩罚吧?"
看着弥美亚快步消失在门外,那人不慌不忙的在床头坐下来。
"算了,反正从一开始就明白会有这样的后果了。"
一边淡淡的低语,一边拉开床单。
----可称作男性但尚未完全成熟的裸体。尽管如此,野生的匀称的肢体,恰恰特别的性感。
那人一寸一寸的移动着视线。冷冷的明澈的双眼中,没有一丝躁动。
"想要得到解放吗?"
诱惑般甘美的低语。
他拼命点头。
那人随手拨开了他的双膝。
他猛抽了口气。以为可以从疯狂的折磨中解放出来。
但是那人的手指嘲弄般的滑开了。
他猛然抬起目光。
"背着我,和弥美亚偷欢。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完事?"
他的眼里开始显出畏怯。
那人总是一付温和平然的样子,但对于这个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高声厉斥的人,在那假面下隐秘着的何等激烈的东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是,不知为何----事到如今依然不觉后悔。
和弥美亚的事败露之后,决定天不怕地不怕的一错到底的是他。
喜欢弥美亚。她的华贵的美貌,她的由于出身纯正不知世事的高傲,的的确确的喜欢。她是宠物中唯一不嫌弃他出身的同伴。
但,和弥美亚的约会中,确实存在着背叛那人的隐密的刺激感。
败露后的事----那不屑顾忌。
对于弥美亚,他怀着强烈负疚感,对那人则根本谈不上。
可是,现在,他害怕了。
"和弥美亚----只有…一次……"
虽然明知这是个不起作用的借口,但总得有点辩解之辞。
"一次和百次性质一样。对我来说…你和她发生了关系,这就够了。"
"----"
"这是你最喜欢的。"
他微微的呻吟。
"怎么了。现在又来装模作样。叫出来啊。"
那人的声音冰冷而又优美。
那人的手指开始在那里旋动的时候,原本缓慢发作的疼痛一下子收缩,逆流,引起了强烈的麻痹感。
"对,乖…"
当低语掠过耳边,流向脖颈时,他身形后仰,发出低低的悲鸣。
"哦----!"
随溯着脊椎的麻木感张牙舞爪的冲上头顶。与此同时,下肢痉挛起来。
一旦用深深插入的手指苛烈的折磨那一点,就会感到仿佛浑身的血管都肿胀起来般的窒息。
只要一失神,难耐的剧痛就会消失。但那人只由他在灼热的欲望中剧烈的喘息,却依然不让他释放。
在那人熟练的爱抚中,带着残酷的意味。
他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的哀啼。原谅我吧…一遍又一遍,仿佛发热烧昏了一样,反反复复。
"我会让你得到解放的,无论多少次,在你对弥美亚的事有了充分的悔意之后。你是我的宠物,我要把这一点敲进你的骨髓。"
那人一边松开他手腕的束缚,一边在他的耳边低语。
那完美无缺的美貌,那任凭谁都会感到畏惧的冰蓝色的眼睛,寂然间,火热的冻结了。那是受伤的尊严所迸发出的怒火吗?还是难以抑制的情欲的烈炎?无论是何者,在这激越的不快的深处----那人清楚发觉----自己对弥美亚的扭曲的嫉妒卷起了黑沉沉的旋涡。
她就象是对在沉默和寂静中消磨的夜晚投去嘲弄暴君.
掀撩起层层霓虹织就的流光溢彩的下摆,妖冶的媚惑着人们,同时发出败德的暧昧的笑.
朽烂的知情意积沉四处,肆无忌惮的在黑暗中称王称霸.
欢乐都市,弥达斯----
通称为"尤庇特"的巨型计算机系统∧-3000统制下的中央都市塔纳古拉的著名卫星都市,赌场,迪斯科,酒馆,妓院,说不尽欢的寻欢作乐场,无所不有的不夜城.
弥达斯的夜,如果没有今夕,也就没有明朝.
在淫靡的妖媚的傲慢的奢华显赫中夜复一夜,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沉湎下去.
但在她光灿灿的外表背后,是另一张令人作呕的面孔.纠结着溃了堤的本能和赤裸裸的欲望,拼命贪图无底的欢情的硕大丑怪的真面目...
驱走黑暗的光芒,到处挥洒着淫乱和妖媚,聚集的人群产生的闷热让风都热烘烘的止住脚步.弥达斯的气息懒洋洋的缠络上人们的四肢,媚药般的溶化掉人们的灵魂.
但是这种粘稠的感觉,每离开中心街区一步就会薄一分,当它完全消散在夜的凉气里的时候,街道的样子也随之面目全非:
弥达斯郊外第九区域"坎雷斯"----
欢乐城的居民们厌恶的皱起眉头,鄙称其为"弥达斯的羞耻----贫民窟",从不走近一步的一块土地.
散满瓦砾和垃圾的街上,只有疏疏落落的几个人影.但这里也不能说和渲染弥达斯夜晚的"虹流"完全无缘,在残破的墙壁上,四处反射着彩色的光晕.
仿佛一味前行的时间冷不防打了个弯,拐入不思过去未来的方向,这里呈现出非常微妙的,带点不安的模样.
这块暮气沉沉的土地中听不到从享乐地带发出的热气,娇声.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混沌的颜色没精打采的趴在这里.
在这里,只有随光阴流逝的懒洋洋慢吞吞的呼吸声,成天散布着腐臭.
在丧失生气的真空地带中,没有梦想.
连掀一下骄傲的夜之独裁者弥达斯的底襟,也不为色色井然,连时间的末端都管制到的远远的中央都市塔纳古拉所允许.
栖息在那里的是已落空的过去的梦幻和现实的痛苦.与朋友畅谈未来什么的根本是天方夜谭.
FRIDAY NIGHT----
漆黑的夜,难得弯月高悬.
他们正将形同废墟般大楼作为的秘密集会地点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知道吗?这次在密斯特拉尔开市."
昏暗的灯光下,奇利尔停下传饮"丝桃特"(注:一种幻觉酒)的手,突然想起似的说.
"开市?----拍卖会吗?"
席德扬起性格暴烈的双目问道.奇利尔微微点了点头.
"据说这次会有科学研究院出产的宠物,连卡恩和利吉纳(注:两者都是街名)的爆发户们也为之变色.盛传价钱是平常的数倍."
"带有血统证明书的纯种...吗?"
盖伊自言自语道.
"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啊..."
路克随口吐出一句.
"是啊,我并不打算拿院产宠物来作比较,但我们充分的花上钱和功夫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啊.不过就是有点恶劣罢了.是吧,RIKI?"
异眼在灰色和蓝色间闪动,奇利尔将目光投向RIKI,笑着说.
可是RIKI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口中含着"丝桃特".
那样尖刻的态度,顿时让奇利尔心头火起,皱起了眉头.
令他生气的并不是因为没有获得认同.而是在众人面前被漠然的无视.
奇利尔是向来压倒对方的视线,受不得轻慢对待的人.所以对他而言,RIKI的态度分明就等于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不知为何,或许RIKI讨厌我,很久以前奇利尔就有这种感觉.
其他人谁都没对他这样说过,RIKI自己也没有当面说他讨厌.但是,在若无其事的节拍中RIKI目光里一闪而过的严厉,不能不让他感到带着扎人的刺。
直接的冷嘲热讽尚可忍受,因为那可以反击.然而RIKI,根本就无法接近.
明摆着没被放在眼里,奇利尔怒目斜视.
但是RIKI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低垂的视线抬都不抬一下.
正当焦躁的奇利尔一歪唇,打算好歹骂一句过去的时候,仿佛掐准了时间似的,盖伊温温的说:
"怎么了,奇利尔.想要一副刻上你名字的项圈吗?"
一瞬间,被人泼了冷水,奇利尔微微一咂嘴.吸了口气后,他佯装没事的笑道:
"或许是吧?如果主人能让我喝达布林级的"特利派"(注:另一幻觉酒名),我就舔他脚心.我..."
RIKI好象被触动了.
奇利尔被他冷冷的目光戳刺着,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莫名其妙,又惹RIKI不快了,那带刺般的眼神...直面那样的目光,奇利尔积蓄的怒火急不可耐的蹿起来.
----搞什么啊!
但这憋闷的怒火在那冷冷的目光中却无以成言,对于拙笨的自己,奇利尔只能默默忍受心中的翻江倒海.
这时,路克轻轻一笑,说道:
"想从贫民窟的杂种变成宠物,这样的好奇者大有人在啊."
没有人笑.也无须嘲讽,这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RIKI垂下眼,把瓶底剩下的"丝桃特"一口喝干.
入口时,独特的苦味扎着舌头.
但滑过喉咙的滋味和"丝桃特"的苦味不太一样,RIKI想,似乎更深,更暗.
----是...心理作用吧.
一边咀嚼着这想法,一边故意的慢慢往下吞.
如果手头阔绰的话,更烈的,口味好些的东西,能够让情绪激奋起来吧,但在这里,连"丝桃特"都不一定能搞到.
既没有愿意慷慨解囊的财神,也没有可以要钱的对象.在连年轻的时光都不知如何来打发的伙伴中,幻觉酒这样的高价嗜好品,根本就是梦中之梦.
现在的这瓶"丝桃特"是三天前路克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说起来,是非常珍蟮亩?但也不会因为其贵重,就一点一滴的轮着尝.
"丝桃特"使用了尚未得到认可的神经刺激剂特普拉,说白了就是私酿.
如果空腹一下子猛灌的话,会有危险.岂止是产生幻觉,运气不好的话,还可能会翻来滚去引起窒息.
正因如此,"丝桃特"在生物碱系幻觉酒中也只能算是最糟糕的一种.这最差中的最差,和贫民窟正相称吧...
不过,一旦醉了,也就不存在最好和最坏之分了.那里只有布满了叹息,似乎一开口就会碎掉的玻璃般的陶醉.
贫民窟的年轻人们,每个人都背负着无处发泄的急燥,有着即便说出口也无法填满的灵魂的干渴.这些,总是无可奈何的被"没法子啊"而一言以蔽之.
"丝桃特"可以让他们暂时获得解放.谁都不会因为其危险性而出言制止.
终于,沉默凝重的降临了.
在那份郁闷中,随着流溢出来的一两声低叹,浊重的气流缓缓的翻转起来.
好象突然想到了什么,路克蓦的探出身,用混浊的眼睛望着RIKI,说道:
"哎,RIKI.大家这样凑到一块儿,消磨在酒的幻觉里遗憾啊,太遗憾了."
路克混浊的目光里似乎蕴含深意,视线舔舐般在RIKI的身上爬来爬去.如果是往日,RIKI一定会厌恶的蹙起眉投以苛烈的眼神,但目前由于"丝桃特"的效力,RIKI并没有太在意.
心跳缓缓的刻画着时间,接着渐渐加强.伴随着奇特的节奏,向四肢送去起伏的波涛..
RIKI舒畅的伸开手脚,深深的吸了口气.
静静的闭上双眼.
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看.
感觉到的,是微微的小睡似的震颤...被这般销魂的感觉直吸进去,轻舒口气,身心便飘飘然的飞离了现实.
眼中的黑暗里,有色彩斑斓的闪光物细碎作响的跃动着.此刻,除了这发麻的快感之外,没有其他可以吸引注意力的东西了.
盖伊看着RIKI,看着他微微含笑的侧脸,突然,仿佛看到了那三年的空白似的,垂下眼.
这----不是RIKI...
盖伊所认识的RIKI,无论何时何地,都闪耀着强烈光芒.RIKI是自我意识很强的人,决不会从自己身上移开目光.
对盖伊来说,RIKI不仅是发生性关系的伙伴.两个人已经亲密到了对方身上有几颗痣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的关系。
但,即便是那时候,纵然注视着相同的事物,也不认为以后会一直在同一条轨道上走下去.正因如此,盖伊才比路克他们更不愿看到如今一味消沉的RIKI.
"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贫民窟."
这是以前RIKI的口头禅.
至今仍有许多年轻人这么说着走出贫民窟.但是,大多数人不到一个月后就回来了.悄悄然颓丧落拓的样子,有时,眼里闪出怪异的光...
一边用眼神说着自己决不要那样,一边,RIKI毫不畏惧的加重语气,重复着:
"总有一天,一定----"
那后半句,与其说是讲给盖伊听的,更象是在鼓励着他自己.
三年前----
那个深夜,RIKI摇摇晃晃的跌进盖伊的住所.
"嗨,过得好吗?"
一开门,酒气扑面而来,盖伊不由得别过脸去,暗想:简直是用酒洗了个澡嘛.
但RIKI毫不在意,摇摇摆摆的探出身,满不在乎的一笑:
"一点礼物..."
一边说着,一边晃悠着向盖伊的怀里塞入一物,----是比丝桃特不知昂贵多少的高价幻觉酒.
盖伊咕嘟吞了口气.
"怎么回事,这个..."
面对盖伊吃惊的反问,RIKI呵呵呵笑起来.
像是发生了天大的好事,RIKI心情愉快极了,口里止不住的闷笑.
"这么快活,遇着什么好事了?"盖伊顺势探问.
就好象那是自己的东西,RIKI占领了唯一能舒展身躯的床,
"没什么啦."
抬起惺忪的眼,从鼻子里发出哼笑.
"但罗介•利纳的凡尔塔恩可是很了不得的东西啊."
"怎么,挖苦我啊?"
"哪里...领受了这样连标牌都极少得以拜见的稀罕物,我只是想道声谢而已.何必这么闹变扭."
RIKI前仰后合的大笑起来.
这是醉醺醺的哄笑,还是清醒的自嘲,盖伊心中浮起异样的感觉,定定的望着RIKI.
最近,RIKI有点奇怪.
"那家伙,是不是扯进什么危险的事了."
RIKI出手大方得可怕,引得风闻漫天.
好一阵子没露面,而后,突然带回来了对贫民窟来说沾都沾不上边超贵的酒.接着,在所有人的赞叹中露出笑脸,在混合着嫉妒和艳羡的目光中陶醉.
任何人都会对这笔钱的来源感兴趣.
暗含讥讽的玩笑,紧追不舍的逼问,无论面对什么,RIKI只是一味的含糊其词,顾左右而言它.
尽管如此,RIKI并没有在同伴中引起反感,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帮派的头儿.RIKI有着与贫民窟这个垃圾堆全然不相称的,出挑的,漆黑的发和黑曜石般的眼睛----.虽然从没人这么说过,但在惹不起的野生的苛烈里,蕴涵了深深吸引人的东西.帮派的成员中,没人愿意从自己这方面切断它.
正因为如此,盖伊才不由得为RIKI担心.
"喂,RIKI,你----不会卷进什么危险的事了吧."
"怎么了.突然间......哎,别这么瞪着我."
"别来搪塞我,好好回答!"
盖伊开始不安.
RIKI究竟在什么地方,在做些什么啊?见面的时候,RIKI仿佛不太象RIKI了,这种错觉引起了微妙的焦躁.
但对于盖伊真心的追问,RIKI只是报以微笑.
盖伊无言.
不,确切的说,是一时想不出能再说些什么.
醉润的黑眼睛里的温柔,嘴角的微笑里的安和,哑然间,盖伊发觉了自己无措的狼狈.虽然和RIKI是相互舔私处的关系,但这样的表情,盖伊却是第一次看到.
不知是不是察觉了盖伊的动摇,RIKI重重叹了口气,先前的神情一扫而光,苦涩的念叨起来:
"哎,盖伊.如果有机会的话,没人会眼睁睁让它溜掉的,特别是对我们来说,有了机会,就等于看到了阳光.
偷偷摸摸的喝喝丝桃特,做做白日梦的生活已经让我受够了.大家都想要过得随心所欲过得风光.一味眼馋着,却没有行动的话,那就永远都只能是贫民窟的杂种了.你和我,都认识一大堆那样的人,是吧?盖伊,我决不要这样.这样一直呆在这个鬼地方,直到连心底里都烂光,一想到这样的事,我就会打寒战."
究竟是曾谁说过:贫民窟是吸食青春和心神的怪物?
这是不折不扣的事实,贫民窟中的每个居民都有切肤的感受.尽管如此,想要离开贫民窟的人所面对的,更多的不是羡慕,而是根深蒂固的嘲弄的眼神。
在唯待老去的人们的聚集地里,没有梦想.
没有梦的希冀,人就无法飞翔.不害怕坠落,也就没有前进.一味持续现状的日子味如嚼腊...
谁都明白这些,却依然亲手斩断了心灵的翅膀,仿佛在宣告不这么做就活不下去...
现实之墙又厚又重.明知会被弹飞,还是硬要挑战它,这样的人被暗含讥嘲的称为"勇者(马尔斯)".然而,那些发出嘲笑的人们,那些连"勇者"穿的靴子都算不上的人们,只会在自哀自怜中灌醉自己.
"我会爬上去的,就从这里."
望着天花板,RIKI用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
"是啊..."
盖伊想不出能说些什么,只是点着头.
要走出贫民窟,轻而易举,地面上坎雷斯和弥达斯之间没有任何阻隔物.
但要摆脱出身贫民窟这一事实,则没那么容易.
从土地到天空,甚至连语言都与弥达斯共有,独独没有ID卡----就因这唯一的不同,贫民窟永远只能属于坎雷斯,而不可能溶入弥达斯.
贫民窟无可奈何的成了流民和罪犯的聚集地.坎雷斯中,所有的居民都从弥达斯的登录卡上被永久的消抹去了.
这是看不见的裂痕.还有,弥达斯市民的心里有着挥不去也甩不脱的惊悸.
在重重的一声"贫民窟"的蔑称里,弥达斯人享受到了独特的优越感.
欢乐城的居民那种束缚身心的生活并无畅快可言.但是,谁都认为,比起因为体制批判的纷争而失去ID卡,采取循规蹈矩闭口不言的态度才是明智的.
在他们眼前,就是"杂种"的坎雷斯.
就是在最最最底层苟延残喘的贫民窟.
对市民们来说,最大的屈辱,不是在言行自由上的限制,不是对不合理行为的愤慨,而是被扒得精光扔进坎雷斯.
贫民窟=失去作人的资格----这样的思想教育,早已将恐惧深深的播植到人们心中.
这是不想重蹈覆辙的弥达斯,表现出的充满敌意的自卫本能.
以前,弥达斯曾经发生过几乎翻天覆地的大事.
主张摆脱计算机的干涉和束缚,追求人的自由和尊严,而致力于建设新城区的人们,打算占据第九区域独立生活.
他们声称并不是要造反,只是想革新,他们认为,去顺从机械,去伺候机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也不知具体是何时,从何处,用什么方式筹集到了钱物,第九区域里的物资充足,短时期内的生活已经不成问题.
没有任何强制,所有人不分高低上下,全体一心.坎雷斯成为了他们的乌托邦.
"没有束缚的自由"是他们的口号,那种一步不让的团结的力量和热情的能量实在惊人.这样的信念在人们当中传诵着,从第九区域向着每个区域,流送,翻腾,膨胀,往日水面下蒸腾的不平和不满,一下子爆发出来.
各处都发生怠工,后来终于演化成了公然的体制批判.
一开始,弥达斯方面并不以为然,以为最多闹腾个十天.但受到了这样的冲击,娱乐场所的顾客日趋稀少,渐渐的,弥达斯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
但顾虑到向体制宣战的反乱主谋者们背后若隐若现的影子,弥达斯并没有采取强硬的压制手段.结果,取代第九区域内一律铲除的强制措施,被发布的,是抹消他们的市民登记的通告.
那天,欢呼声震动了坎雷斯.
"赢啦!"
当然,也有人对弥达斯这样意外的宽宏大量表示疑虑.但这被胜利的欢呼和兴奋的陶醉所淹没不见.
没有一个人牺牲,也没有一个人掉队,全取完胜,他们为此而骄傲.
但,这是最终真正的胜利吗?
弥达斯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承认坎雷斯的独立?
得胜的兴头过去后,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流逝,他们开始了斟酌反思.为了坎雷斯的生存,必须应付各种各样的局面,这是摆在面前的事实.
来者不拒----这是坎雷斯的信条.
让所有的志同道合者一同来建设坎雷斯的未来----听起来真是美好.为了独立,他们或许还无法摆脱对秘密提供援助的联邦的依赖.
在理想得到有序的组织化之前,不知有多少人被坎雷斯的"自由"魔力所吸引.其中许多人根本就没带着任何信念和目的,就来到了这里.大家想的是,只要到了坎雷斯,就一定会有所不同。
但是,要确实有力的领导这些人,他们还太年轻.缺少一个经验丰富的领袖,坎雷斯首先开始乱了方寸.
接着,没得到任何好处,那样的工作不适合我这样任性的牢骚接踵不断.终于,失望招致了不耐烦,不满引发了焦躁.
不受任何干涉,没有任何束缚的自由,并不等于可以随心所欲.为了能享受"自由",最低限度的规则和协调是必须的.否则,无论如何高呼着自由,都仅仅是空想而已.
乌合之众的所谓独立,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让赢得的胜利扎牢根,发出芽,需要时间和忍耐.
他们应该要深切的懂得这最重要的东西.
纵使联邦的活动家们再竭力积极鼓动,但在热潮已退,逐渐清醒的坎雷斯里的,
终究是些外来者.要贯彻从弥达斯独立出来的初衷,实在面对太多的问题,坎雷斯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对那样的坎雷斯感到失望,啐然而去的,大有人在.
这里不行了,再回老家弥达斯去干别的......他们怀着如此单纯的想法.
当这样的天真被弥达斯狠狠的打回来时,他们领略到了自由的沉重代价.
对于所有想入住坎雷斯的人都慷慨放行的弥达斯,此时却以登记已被消除为由,拒绝他们的回归.
面对体制不满分子们的回头,弥达斯的大门并非顽固的紧闭着,但前提是必须要经过残酷的洗脑.
为了维护作为塔纳古拉的卫星城的尊严,弥达斯对于他们进行了彻底的报复.
这同时也是对弥达斯的居民的一种警告.
美梦破碎,悄然褪落,拒绝的墙俨然而立,高不可越,坚不可摧.在绝望与后悔的折绊里,他们踉跄的回到坎雷斯,苦涩的消磨时光.
每夜,眼皮底下的弥达斯依然霓虹耀眼,一片辉煌.妖冶的刺激着他们的神经,但这并不是向他们发出的招邀.
死气沉沉的,时光就这样流逝,终于生出了精神的废墟,仿佛无声无息接近的病魔,一点一点侵蚀着坎雷斯.
年复一年,世代更替,这里没有改变,坎雷斯就这样堕荡下去.
这些RIKI都一清二楚,他是一往无前的走出坎雷斯的.
回头就是懦夫,他是这样立誓,离开盖伊身边的.
但,三年后的一个夜晚,RIKI突然回到了贫民窟:
"过得不错嘛."
突如其来问候让盖伊无言以对,他睁大了双眼,怔怔的站着.
RIKI露出熟悉的笑容.他长高了,成熟了,简直就让人认不出来了.
三年前的那种野生的苛烈升华了,精干的身躯变得越发漂亮,但那目光似乎是寒冷的.
归来在同伴中引起了骚动,RIKI被各种各样的中伤和嘲笑吞没了.无论是谁,多多少少,都对这三年里发生的事感兴趣.
但,RIKI只是缄默.
无论是怎样的明嘲暗讽,RIKI不象以前那样激动,一切他都平然的回避过去,对这三年的事闭口不谈.
RIKI这样的转变固然也让盖伊惊诧,但另外的东西才让他无法释然.
所有梦想破灭回到贫民窟的人,不外乎是这些结局.在绝对的绝望中的受着煎熬,或是在自嘲里痛苦的扭曲,要么就最终陷在失意中癫狂.
贪恋着刹那间的残梦,他们沉迷于酒或药物,为了摆脱过去的幻影,他们把自己关在硬壳里面.
但RIKI不同.
RIKI不象以前那样"一触及发".相反,他总是用明澈的眼睛冷峭的注视着别人,带着轻蔑.但是,在同伴中的时候,RIKI细细玩味般喝干杯中酒的动作总是安详而平和,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盖伊没办法去推度闭口不言的RIKI的内心.就这样吧,盖伊轻松的接受了,但RIKI的变化,在他心中形成了巨大的落差.
弥达斯,第三区域"密斯特拉尔园"
拍卖会的日子临近了.原本白天时冷冷清清的圆形广场里,各种物资不断运抵,响起嘈杂的了人声,弥达斯迅速喧腾起来.
正如奇利尔所说,这次是五年一度的院产宠物出品的盛会,即便在与拍卖扯不上一丝关系的坎雷斯的酒馆里,也不乏这方面的消息.
"有什么不好的?去吧.不过是看看而已.而且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赚到些酒钱.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不想去?"
RIKI对拍卖会什么的丝毫不感兴趣,并不想特地跑去看,但奇利尔一再的劝诱实在让人心烦.
"难道,有什么不想遇到的讨厌家伙."
面对讥嘲的目光,RIKI微微皱眉,
"----哪里..."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偶尔来一次集体约会也不错."
奇利尔的笑里似乎蕴涵深意.
RIKI移开目光,低不可闻的吐出一句:
----这家伙,真讨厌...
还不满十七岁,就摆出一付无所不知的面孔,是因为这自己才讨厌他吗?
(不是)
被比自己小三岁的小鬼不放在眼里,是因为这自己才讨厌他的吗?
(不是)
RIKI想否定的,不是奇利尔纠缠不休的异眼里的光,而是那背后浮现的三年前的自己.
初次见面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那双罕见的变色异眼,也没让RIKI大惊小怪.
但从何时开始?从奇利尔的一言一行里,发现了三年前自己的样子...
如果是过去的自己,一定会那么说的吧.
如果是在三年前,一定会那样做的吧...
一旦发现到这一点,外表上的差别被消除了,只觉处处都非常相似,思考方式,动作,还有含着傲慢的口吻...
受不了.
过去的自己好象在卖弄,在夸示,这种错觉所引发的,不是"啊,我也有那样一段时光"的感叹,而是不由得紧咬住嘴唇的苦涩.
RIKI回到贫民窟的时候,只觉仿佛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深呼吸.舒畅的伸展开发僵发硬的四肢,可以在任意的时间里做自己喜欢的事.
有点奇怪,过去没有变化没有刺激无聊得令人作呕的日子,如今却莫名的让人眷恋.
事到如今,沐浴在凝淀的时光中,那三年的日日夜夜也一定会渐渐淡去吧.
但,完全没有预料到奇利尔的出现.
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嘴里就会苦得要命.勉强嚼碎它,吞下去,心里就会针刺般的生疼.
眼前的这个过于活跃的少年,RIKI越是漠视他,他就故意越加的缠上来.
RIKI总是用无言的一瞥回避开,但渐渐的,黑色的眼睛里,也有难以按耐的动摇.
RIKI原本就不是静观型的人.只不过在那三年中他学会了忍耐.不,或许更确切的说,是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无可违逆的强硬...贫民窟里的嘲笑中伤与之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起码RIKI变得可以控制住自己冲动的情感.在那三年里,什么高傲,倔强,早就被磨平了.
但奇利尔的存在,火辣辣的刺激着RIKI.那个时候,用单纯的傲慢,摆出不好惹的样子,----记忆,鲜明的重现了.
这让RIKI的心底无法保持平静.
双眸泄露了痛苦的内心,冷静的面具滑落了.
拍卖会当天,仿佛是为了迎合这非凡的热闹,天气也格外晴朗.
RIKI被奇利尔催促着,和盖伊一起走向密斯特拉尔园.
弥达斯标准时间,M9:20----
离开场还有一会儿,但通向会场的道路上,早已是人头攒动.这就已经开始让RIKI不耐烦了.
"哇.人,人,这么多人,等于是大游行啊.不愧是拍卖会.简直是热气腾腾."
或许不是挖苦,而是真心的感叹,奇利尔睁大了双眼.
就如同是从鼻子里发出的冷笑,路克低低的说:
"拍卖会什么的不就是一群人凑在一块儿,和我们一起喝喝斯桃特也并没什么大区别."
"......但,真的很有趣啊,这里有各种各样的人.科学院出产的宠物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得见的.象那样,一个接一个的被摆在橱窗里,他们在想些什么呢?"
问题并没有指向某个询问对象.但奇利尔的视线从拥挤的人流中转回同伴中时,无意间,探询着RIKI的眼睛.
"你认为呢?"
平常一向毫不关心的转过头去的RIKI,这次,突然牢牢盯住奇利尔眼睛:
"一开始谁都会有憧憬,每天都这么被摆在橱窗里的话----.接着,当拍价的底线跃入眼里时,也就是猛然从梦中醒来时刻.有钱有闲者和一无所有者......终于意识到了和特权阶级的差别,从而沮丧到底.
"哦,你难得会有如此激烈的言辞嘛."
投来半带惊诧的目光,奇利尔仿佛觉得很有趣似的笑了.
"我原本就是这性子的.和某位一样..."
"----那么说来,只是年纪上的差别,只是因为上了年纪才象老头子那样."
"别总是一付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口气."
"哈,只不过比我大了三岁,真是了不起啊...不管怎么说,贫民窟里数一数二的"野牛"的头儿,也只是个普通角色.真面目也就是灰头土脸的蔫儿模样.要么,是让谁拔掉了后边儿的毛,不是吗?"
"这种话,在你的毛还没长全前,还是别说为妙啊,奇利尔."
语气还算客气,但明显带着刺儿.
RIKI在话里嘲笑奇利尔尚是处子,没资格大言不惭.
----我只是不想随随便便贱买了自己!
比燃烧着怒气的高喝还炽烈,奇利尔狠狠的瞪着RIKI.
RIKI无动于衷的回盯着他.
炽热的狂乱的沉默.
如果没人去打破它的话...仿佛给这紧绷绷的气息突然洒进了水,盖伊轻轻的拍了拍RIKI的肩,
"走吧,RIKI."
一句话,把RIKI周身的紧张溶解了.但没有消去心中的苦痛.
有气!
奇利尔这种挑衅的态度,并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被喧闹的人群一蒸,更是没了一丝柔软的神经.
胸中如同要呕吐般的难受.仿佛烧着了心的最深处,RIKI莫明奇妙的焦怒.
被人流推着,接近了广场中央一大片的单间橱窗,RIKI只觉胃里一阵绞痛.
重重人墙里,是待价的宠物.
按生产单位区分的豪华的房间里,他们正惬意的等待着自己的出场.
虽然性别,肤色,发色,眼睛的颜色,琳琅满目,但均整的身姿,端正的容貌,让人难分优劣.
其中,科学院出产的宠物格外引人注目.
透亮的金发,细细的白肤,温润的红唇,难辩性别的纤薄苗条的身材,绽放出异样的香和色.
他们只等待最有钱买主.
对于他们,人们自然会这么认为.
在中央都市塔纳古拉受公认的宠物店里,出售纯血种的科学研究中心一向广受好评.
血型,遗传因子等级等细节都很完美,确认其诞生的都是特别人选.所以院产宠物不仅容颜亮丽,而且十分高傲.
面对穿过橱窗玻璃,交错了羡慕和嫉妒的目光,摆出漠然无视的傲慢态度是院产宠物们的特权.一纸血统证明书,是他们无可动摇的自信和骄傲的象征.
作为塔纳古拉发明的新产业,一年一度盛大的宠物拍卖会已经是半公开的了.但,就在四个半世纪前,外界对此恶评如潮.
"悖谬时代的人身贩卖"
"蹂躏人权的极至"
来自联邦的非难指责数不胜数.
不止是宠物拍卖,享乐和颓废的象征弥达斯的存在本身就是他们的眼中钉.
不分昼夜,没有思考的欢乐之城----那如果是弥达斯的外象的话,充斥着金钱阴谋的内在,则是更为丑恶的现实.
回护着这个巢穴的正是机械都市塔纳古拉.
一般的自由都市,往往几个几个结成联邦,在经济和政治上维持平等互助的关系.
单独独立,各方面机能完备的城市并不多.既没有特殊资源,又没有出色产业的小城市,被收到了大都市的伞下,虽以联邦为名,但实质上相当于半殖民地化的隶属城市.
其中,不属于任何联邦,不接受任何干涉,不屈于任何压力的,
----那就是塔纳古拉.
格兰星系第十二行星,阿莫伊----
那是连逃犯也不涉足的边境行星.
没有新奇的资源,也就无法吸引智慧生物.数年一度的例行联邦勘察,也从来没有注意过这里.在漫长的岁月中,没有任何一个联邦来这里开拓过.
有一天,一架载着名为"阿庇斯"的智囊团的飞艇降落在这里.
以抛却一切已有观念的实验都市为目标,塔纳古拉的建设开始了.
期望着看到人类才智的力量,大量科学家向这里汇集.于是,诞生了巨大的计算机"尤庇特".
存入了一切情报和庞杂资料的人工脑,通过不断的学习拥有高度自主性.某一天,它突然觉醒了自我存在意识.
不,对它的创造者来说,是发生了暴走的故障.即,强迫人服从它.
塔纳古拉的中枢"尤庇特"用它的权限把都市的控制权从人手中夺了下来.
仰望碧蓝的苍穹,群星散发着亘古不变的光芒,而过去那颗贫瘠的星球阿莫伊...
当各个联邦都市发现状况,对此惊慌失措时,塔纳古拉已经演化成驯养人类的异形都市了.
接着,无视周围的一片哗然,准确迅速的,并掩藏起寒气逼人的威严,它完成了发展.
机能美和合理性达到顶点的城市,一切井然有序,没有一丝多余浪费的地方.但,却是没有人的温热,没有带着人味儿的污垢的冰冷的美观和清洁.
城市的每个角落,布满了貌似无意但执拗的电子视线.简直就象是尤庇特的神经末梢网络.
"尤庇特"已经超越了它的创造者们的想象,它究竟要干什么?
仰赖于创造它教导它的智者和精英们,正犹如它的名字的由来,它已经成了"万能的神".
否定血缘的传系,拒绝生存的有限,极尽繁华的塔纳古拉,正是尤庇特自己生出来的畸形儿.
无法躲避死亡的人类,迟早,会变成为了侍奉机械而"产生"的东西.塔纳古拉的存在仿佛让人窥见了未来.联邦都市对此自然是满含憎恶的进行辛辣的抨击和批判.
任何时代,都是强者吃掉弱者然后越来越强.他们自己也是这么做的.匍匐在脚边的隶属城市明天还能不能继续存在,谁又能断言...
没有任何禁忌和制约,运用先进的生命工程学和电子工程学,塔纳古拉的地位日益巩固.一方面感觉到无穷的威胁,一方面又不得不依赖那些不脏了自己的手就能得到的东西,联邦陷入了两难境地,他们开始相互窥探彼此的神色.渐渐的,公然指名的批判,废除宠物拍卖反对蹂躏人权的呼喊都平息下来了.
后来,仅仅四个半世纪的时间,在弥达斯沽名钓誉,就如同权力和财富的象征,成为了风潮.
"人生中最高最刺激的快乐,就是掌握他人的生杀予夺."
无所谓的说着这样的话,人们在夜的弥达斯里挥霍,在宠物拍卖会中聚集.
随着岁月的流逝,管它是好是坏,都会习惯的,这就是人类的本性吧.恶到了极限也就变成善了----在这样的事实面前,人的道德败了,理性的禁锢松了.
拍卖会正式开始是在N15:00,时间已经过了,但向密斯特拉尔涌来的人流还是源源不断.
喧闹制造着热量,人群产生的热气让身体黏糊糊的难受.
RIKI不由不快的咋了咋嘴.
就在此时,突然,感到有人正紧紧盯着自己...
这绝不是错觉.那视线并未被人流所阻断,固执的攀绕在自己身上.
----从哪里来的?
迎着人潮,RIKI停下脚步,放眼搜寻.
"怎么了,RIKI?"
盖伊也跟着站定,奇怪的发问.
但,RIKI根本就没打算回答.
----到底在,哪儿?!
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进一步引发了焦躁,RIKI深深皱起了眉.刹那间,RIKI全身猛的僵住.
"----!!"
这无理视线的主人,在那里.
视野里,往来的纷纷人影中,那人的脸无比鲜明的浮现.
那是让院产宠物也黯然无光的雕刻般的美貌.彻寒的双眸目不转睛的盯着RIKI.RIKI只觉心跳狂乱得如同翻江倒海,脸上唰的没了血色.
"哎,你们认识啊?"
拨动这根将两人都扯得纹丝不动的紧张的弦,盖伊悄悄的问.
"----哪可能..."
回答的声音好象有点嘶哑,浮出掩饰不住的动摇.
也不知是否察觉到了这一点,盖伊轻轻的说:
"----是这样啊..."
生硬的空气.
奇利尔一脚踢散了它,吹起了口哨:
"天哪,喂,快看.是长发,而且还是金发贵族!"
奇利尔兴奋的提高语调,扬起下巴.
这般大惊小怪并非没道理.
在为了夸示自己的权势披金戴银的人群中,穿着这样简单实用的服装反而显眼.更何况,是穿着塔纳古拉特别市民服饰的精英.
通常,塔纳古拉的精英们为了以示区别,都留着长发.
按照比例设计的匀称的体形,知性的美貌的外壳,虽然拥有IQ300以上的大脑,但没有生殖能力的人工体的精英们.
他们按照"诺拉姆"这种等级制度,依发色分成不同阶层.
负责执行具体对外事务,被称为塔纳古拉的脸孔的是黑发.作为顾问,按各个不同领域区分开的是红发,绿发和蓝发.各方面的最高责任者是银发.
接下来,拥有直接和尤庇特交谈特权的就是金发贵族.
"嘿,还在往这边看呢.好象对我们有意思.----不向他招招手吗?"
"混蛋,别胡说八道!"
RIKI厉喝道.奇利尔无心的口吻刺到了他.
"怎么了嘛.他正盯着我们,机会啊.不是吗?长发耶,金发贵族耶,弥达斯里难得一见的超级精英!"
"----"
"不行也没啥要紧,说不定,万里碰到一,让我撞上大运.哪有眼瞧着机会溜走的理.我得过去试试..."
RIKI在双眉间刻出深深的痕,不语.
奇利尔的说辞中描画出的无畏的强势压迫着RIKI,让他无言以对.不知不觉间握紧的双拳震颤起来,喉咙深处泛出苦味,奇利尔和原来的自己何等相似啊.
在这样的RIKI面前,奇利尔带点得意的微微一笑:
"回头见."
故意的从RIKI和盖伊之间穿过,奇利尔快步走开了.
"就这样让他去,不阻止他吗..."
望着渐渐溶入人流的奇利尔的背影,盖伊担心的说.
但RIKI只是恨恨的吐出一句:
"随他去."
果然还是残留着苦痛,不是对于奇利尔,而是对于自己.
RIKI把目光从奇利尔的背影上移开,仿佛是为了确认那人是否还在,再次投向那个地方.就好象是预料到了RIKI的行动,那人轻轻的笑了.视线依然是彻寒的,薄薄的嘴唇弯出一道微微的弧,冷笑.
莫名其妙的,RIKI激怒了.
想把那笑和目光打落,想狠命踩住回忆的刹车,在这种冲动的驱使下,视野里变得绯红一片.
于是,人潮中,无论是奇利尔的背影,还是那人的美貌,都看不到了.
RIKI在盖伊的催促下默然走开,拖着沉重的步子.
是夜,RIKI独自在贫民窟的酒馆里喝酒.
灌得比往常猛得多,但就是没有一丝醉意.
穿透人心,绝对自信,坚不可摧,彻寒的眼睛...别有用心的微笑,究竟...只要一想起来,就仿佛浑身都燃烧起来.
RIKI认得他.就算想忘掉,业已深深的烧烙于心间,无法抹去...
低低的语声,如今依然萦绕耳边.
优雅的撩拨金发的动作,垂首摆弄酒杯的习惯,样样种种全部清晰记得.
----IASON.MINK...
苦苦的切齿的名字.
那是从今往后,就算重新沾满贫民窟的尘垢,RIKI之为RIKI,所无法摆脱的过去.
那天,罕见的,从一大早就细雨蒙蒙.
遍布垃圾的街上,横七竖八的墙边,四处都在清闲的空气中静悄悄的.
即便如此,当深色的面纱罩上低垂的天空,在弥达斯辉夜的阴影中,生锈的时间的齿轮又开始了转动.一边发出沉沉叹息,一边抬起笨重的身子,就这样,缓缓的......
迟了一点,RIKI到达了久违了的粗陋的聚会地点,没看见往日老在眼前跳来跳去的奇利尔的身影.
碍眼的家伙不在.
肩膀放松下来了.但不知为何,只觉有些异样.仅仅不过少了奇利尔他一个,就仿佛缺了大半,这样的感觉让RIKI有点意外.
"嗨"
盖伊看见了RIKI,忙站起身递出酒杯.
"烦闷好一阵子了.长久不碰头,我还以为是换地方了..."
RIKI喝了口酒,盖伊对他一耸肩:
"奇利尔不在,说话也没劲儿."
"----"
"这阵子,他好象在和不好的人打交道."
"有什么关系.小鬼有小鬼自己的交际圈子."
"----RIKI,你..."
"什么?"
"那个..."
含糊间,盖伊发现RIKI的扑克脸依然不动声色,
"没什么."
不想再多说,盖伊喝了口酒.
说实话,RIKI对奇利尔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干什么,根本没兴趣,就算盖伊挂念着.
----这和我没关系.
就是这么回事.
一个月过去了.
仓促间第二个月也一晃而过.接着,沉闷中第三个月也过去了一半,传闻流入RIKI耳中.
"真的吗?奇利尔和那些机械人混在一块儿?"
"是啊,正当小差呢.据说在那些家伙中非常流行和人类'干'..."
"哇~~~~~,假人也会这样.惊人!"
"哼,它们哪来天生的敏锐触感."
"但是,在持久力方面一定很厉害吧.看,那是扎伊淄的塔姆.听说他扬言就算会上奇利尔的当也无所谓,现在每天来回转悠着找机会."
"哎,既然是那么好事儿,我也想试试."
"喂,对方会拒绝的."
"那正好.无论怎么说,闹腾着的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
"说起来,你是没有选他们的权利的.不过,说到底,与其累累巴巴的费心费力,还不如充分利用天生招人爱的长处,没有会反过来行事的傻瓜的."
"对了,听说奇利尔收取介绍费啊?"
"是啊.真会赚钱呢,那家伙."
"不过,那家伙实在没把朋友放在眼里.一点没想到让我们也沾点光呢."
半认真半调侃的,席德干笑起来.
但笑声嘎然而止,紧跟而来的是沉默.
诺利斯打破这让人不快的气氛开口了:
"在这点上,RIKI始终是我们的头儿.那次带了贫民窟里瞧都没瞧见过的酒回来."
"说不定,那时和奇利尔干得是相同的勾当吧,RIKI."
路克一边低笑,一边说.
但是,谁都没笑.
"----怎么了.你们心里也这么想,所以不做声了?"
与其说是讽刺不如说是急躁.被听而不闻的态度惹毛了,他扬起眼责难.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胡思乱想你最拿手了..."
那样漠然的口气.路克呸的吐了口唾沫.
"我一看到你那个样子就要吐,RIKI."
"----"
"有气.让我想要从后面进去,逼你嘤嘤的哭出来."
谁都不认为那是路克式的玩笑.醉意中流露出的真心,在话里一闪.
"想被干的话,就来试试.只会靠那玩意儿逞强的话,就来别说泄愤的话."
缓缓的低低的音调,RIKI威吓.扑克脸的面具不觉滑落了.
一瞬间,每个人都屏住了气.
三年前也不曾见过的,真正的RIKI.黑眼睛里闪耀的不是过去的炽烈,而是冷冷的妖冶的危险的声色.
仿佛周身的毛孔都收紧起来,窒息的沉默.
别人都屏息不安的望着那两个人.只有盖伊呆呆的,被RIKI的样子媚惑了.
微润的眼里,仿佛透出高昂的脉动.紧闭的唇边,仿佛散出甘美的气息.
是的,这是RIKI.RIKI就是这样的...
夏季过去了.
没有酷暑,不过是徒有夏的虚名,淡淡的匆匆而过.
RIKI回坎雷斯已经快一年了.
没有值得一提的特别的事,一成不变的无聊日子.
但RIKI对此没有任何不满.俗话说,不怀奢求就能安心渡日...
就算被嘲笑,甚至被辱骂,但现在只要能深呼吸就足够了.
至少,在贫民窟里没有束缚.手上脚上没有枷锁,RIKI能再次体味这样轻松的感觉.
背地里,RIKI被同伴们骂成丧家犬.什么也不说不辩解,RIKI的平静越发刺激了他们.
听不到RIKI的真心话让他们焦躁.
但是,他们没有直面那双冷峭明澈的黑眼睛的胆魄.况且,还有从冷静的外衣上下,不时渗出的,刺人胸口的危险的甘甜.
过去曾在贫民窟里数一数二的帮派"野牛",它的首领已经不存在了.自己和他人都这么认为,但另一方面,RIKI并没发觉自己正散发出禁欲的香味儿.
周遭的人敏感的注意到了这一点,却只有本人没有意识到,这对于自身是致命的.
"什么?"
是自己听错了吧,诺利斯停下手回问道.
虽然是白天,但不开灯,还是有点暗.秘密集会地里,他们象往常一样在消磨时间.
"今晚,我要上RIKI."
路克突然这样说.
"这样的玩笑一点不好笑."
席德瞪着他.路克舔了舔嘴唇笑道:
"我是认真的."
"你是哪根经搭错了?RIKI已经有盖伊了."
"那已经是发了霉的老话了.他们老早就断了,你应该知道的."
一时语塞,诺利斯沉默了.
"RIKI回来后,没听说他们恢复关系."
"喂,路克,你还耿耿于怀.够了,别再胡说了.盖伊不也没什么意见嘛.更何况,对RIKI是绝对不行的."
"----不是很有趣吗?有那样的反应...近来,对那些自动露出后窍的家伙有点生厌..."
说得轻描淡写.但让人觉得这并不是在朋友间开的玩笑.
"行了.你丝桃特喝得太多,脑袋坏了吗?"
诺利斯说.
但路克还是满不在乎的继续.
"你们不帮忙也没关系.在旁边看到完事儿也行."
"抱歉,我----"
"别拿朋友的交情开玩笑, 这种话我不想听第二次."
"你不是出名的VIRGIN KILLER嘛,席德,怎么这么胆儿小了.RIKI和那时已经不一样了.何必再这么死心眼儿."
"----你到底想说什么."
平时路克这样绕圈子的话,席德从不放在心上,但此时,他好象被触动了.
"你所敬畏的"野牛之RIKI"已经消失了.明白吗?如今的他只是个窝囊废罢了.但那身体还是那么棒.后边儿收紧的样子,其实,只要一想到他的裸体,就会有反应吧.你不是这样吗?所以才试探奇利尔的吧.总觉得那家伙和以前的RIKI有点象呢.还是说,对象是RIKI的话,就'站'不起来了?"
席德瞪向他.
脸上的血色全被绞干了,阴沉的脸上,双眼充血的怒睁着.
被别人说中心事,加以嘲笑的话,任何人都会变成这付模样吧.席德此时的心情,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憎恶来得更确切.
打不起来的吵架,反而让人不爽,诺利斯咕嘟咽了口唾沫.
"席德,我一瞧见RIKI那种装模作样相就反胃."
和往日嘲弄的口吻不同,压低的声音里,是路克的真心话,
"过去的RIKI----一惹他,自己就会被灼伤.火热的,激越的,只要呆在他身边,身体就会跟着发热.热血翻涌的感觉,好象只要跟着他,就没什么干不成的...没有任何可害怕的.不是吗?所以,当RIKI不辞而别离开'野牛'的时候,就仿佛万念俱灰.但,谁都不恨他.说到底,我们,都被他迷住了...但现在他又怎样呢!一天到晚,眼神都是清冷的,聚在一起,不过喝喝丝桃特.从来不召集我们.我是看不下去了."
席德和诺利斯一味的望着路克.
对于如此肺腑之言,无从责备吗?
不----
他们只是无言以对.心中对RIKI莫明的焦躁被路克挑明,所以说不出话来.
但他们明白,自己不象路克那样过激.
无言的无措感,变扭的沉默,沉淀着,吞没时间.被这份沉闷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
"嗨,好早."
熟悉的声音传来,震动了空气.
他们一缩身子,三双眼睛望向同一点.
"怎么了,在做什么?"
RIKI奇怪的停下脚步,问道.
但,谁都没回答,三个人都不自然的转开目光.
"盖伊还没来啊."
"今天好象不来了.说是已经和谁先有约了."
冷淡的路克的口吻.
席德阴沉的斜睨着路克.
诺利斯也因为认同了路克的打算,轻轻的咂嘴.
他们的沉默制造出难堪的气氛,轻轻拍击着RIKI的两颊.RIKI无言的坐下来.
"喝吗?"
路克扬起丝桃特.
RIKI点头.
嚼碎无味的固体物,一口吞下.然后慢慢的把丝桃特含在口中.
独特的苦味针扎似的盘旋在舌尖,渐渐,染向喉咙深处.
熟悉的感觉.
RIKI深深叹了口气,把酒递向席德.席德摇摇头.然后视线又落到诺利斯身上.
"啊,不了.今晚,不想喝..."
路克轻轻的笑了笑.难辩是苦笑还是自嘲,淡淡的笑.
慢慢的,RIKI的黑眼睛,被丝桃特的醉意浸染,温润起来.
四肢软软的舒展开,隐约的微笑呈现开.唇间逸出的叹息是百无聊赖的甘甜吗...那样的错觉让他们不觉喉头发颤,RIKI的微笑是如此妍艳.
他们的面前,是RIKI不设防的样子.仿佛被快感的波涛卷走,变成了另一个人.
于是,他们一动不动,眼神不舍的贪恋着RIKI的另一番模样.
大气都不敢出,不可冒犯的陶醉的时刻----
密布的沉默里,他们的呼吸变得和RIKI的心跳同步,就这样沉溺在快感的深渊中.
结果,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路克亲手斩断了最后一道栅栏.
路克的脑海里深深烙下了印,沉浸在醉意里的另一个RIKI......
接下来,就只有任其自然了.
天空蓝得透明.
正值初冬时节,明媚的阳光将苍穹尽染.
N13:50----
一辆悬浮汽车扫荡着脏和乱,飞驰在坎雷斯的街道上.
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谁都会愕然的回头看,实在太奇怪了,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被闪烁的尾灯吸引着转过身子.
一眼望去,高档的银色车身,光润一片.车体是散发着机能美感的流线型,虽然不大,但性能一定很好.
汽车飞驰着,吹散地上的杂物,左折右转.在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后,它减速了.
究竟是谁,把这么个稀罕物开到了这儿来了?拨开人们充满好奇和惊讶的视线,悬浮汽车慢慢滑落,停了下来.
发出一声轻响,车门开启.
一下子,嘈杂转为屏息凝神的沉默.
接着,有人优雅的跨出车来.看清了他的脸,人群微微骚动起来.
那是通身鲜亮的奇利尔.
漂亮的连身衣应该是特别定制的,衬出他苗条的身形,微敞的胸前,金链子放出暗色的光,戴在手腕上的不是手表而是镯子,其上的镶嵌物亮得晃眼.
艳羡的感叹,因嫉妒而收紧的眼神,全部集中在奇利尔身上.
但奇利尔的表情一丝没变,他踩着这些眼神,快步转入街角.
那尽头是幢古旧的建筑.五楼就是帮派成员秘密集会的地点.
老式电梯停在了第五层.
奇利尔不紧不慢的走出来,在一道涂成墨绿色的门前驻步.
他的唇边浮出微笑.终究是要和久违了的伙伴们见面了啊----微笑似乎并不是出于这份重逢的喜悦......
在左边的墙壁上,安着细巧的开关.奇利尔熟练的打入密码.
敲完最后一个键,门缓缓的滑开了,宣告奇利尔的登场.
奇利尔轻轻平了下气息,迈进门去.他故意放慢脚步,逐个儿望向屋内的人.
无论是外出的成果,还是久别的再会,都没有引发惊呼.
"哦,灰姑娘男孩你回来啦."
迎向奇利尔的第一句话,是路克带着嘲讽和揶揄的独特口吻.
"一切都是老样子嘛.不说些称赞的话吗,向如今的..."
身价高了,口气跟着也大了?还是有意如此?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奇利尔的态度露骨的傲慢.
"呵,又来喝丝桃特吗?啊,这次是来请我们喝瓦尔坦的吧."
"啊,说得过火了.虽说正忙着把自己人卖给机械人,但收入还没高到那种程度吧."
奇利尔顿时被惹火了.但他没有反击,而是微微一笑.
"怎么样,想试试吗?我可以替你们介绍."
"如果到了实在混不下去的时候,就仰仗你了.现在还是先请我们喝瓦尔坦吧.别一瓶,两瓶的那么吝啬,来个半打."
"包在我身上.可别因为喝得太多而连手都打哆嗦了."
两人一来一往的舌战,没人插嘴.所有人都把它当笑话看.除了一人,RIKI...
"真是趾高气扬啊,奇利尔这家伙.不肯让路克一步."
"不过是个小鬼."
RIKI低语.
"别这么冷淡.对他来说这是初次凯旋,当然要回来炫耀."
"----真善解人意呢."
"是啊.在贫民窟里呆了20年,身不由己的就变得这样了."
不只是真话还是玩笑,盖伊暧昧的苦笑.
RIKI只是无言的凝视着他.明澈的黑眼睛里含着苦涩,好象对盖伊的安闲含着无限的羡慕和嫉妒----
盖伊突然手足无措起来.这么近的,直视着自己的黑眼睛.直接回望过去的话,让他不好意思.
盖伊转开头去.
RIKI也发觉自己这么盯着盖伊就象个傻瓜,忙收起视线.
奇利尔迈步过来,断然扯裂窘迫的气氛.
"来不来的问题,重新考虑一下好吗?"
奇利尔没朝RIKI看一眼,坐下来瞧着盖伊.
"自然是拒绝..."
"请重新考虑一下,再答复我."
"----何必追着我不放,奇利尔."
"为什么?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
就如同是自己的事情,奇利尔作出非常遗憾的样子.不是挖苦和讽刺,仿佛是打从心眼儿里感到惋惜.
"你明白吗,那是金发贵族啊.对方可说了非你不可,为什么要拒绝呢,太可惜了."
"我不认为会有那么美的事儿."
"暗中并没有什么内幕,这是真的!"
"塔纳古拉的精英阶层会要贫民窟的杂种作宠物吗?别开这种无聊玩笑."
盖伊轻轻吐出一句,一旁,RIKI猛的抬起头.
"况且,指名要我什么的更是难以置信.再怎么偏心眼儿的看,我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有没有搞错?"
"干嘛这么多疑.贫民窟的杂种就这么低三下四吗?人和人之间没什么区别.挑明了说,是不是找上黑发精英比较好...当初RIKI身边的就只有你吧?"
话音未落,RIKI起身抓住了奇利尔的手腕.
奇利尔受惊肩膀一颤,转过身.
他立刻恶狠狠的,斜起满含敌意的眼.被折了话头,怒气从心中熊熊的烧起.
"做什么?"
奇利尔甩开RIKI的手,说道.
"----塔纳古拉的金发贵族,就是上次宠物拍卖会上的那个家伙吗?"
"是又怎样."
"----"
"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奇利尔撇嘴冷笑.积蓄已久的对RIKI的嫉恨,一下子得到了发泄.
但奇利尔炫耀的嘲笑根本就没有进入RIKI眼中.IASON为什么要盯上盖伊,这是RIKI唯一牵念的事.
对于IASON的性格,RIKI是最清楚不过了.
IASON决不是那种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别人让别人代劳的人.
----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别有用心的冷笑又浮现眼前,RIKI皱起双眉。
"啊?好吧..."
那人说着瞪了RIKI一眼.
"可疑的家伙,别打野食,会惹祸上身的."
若无其事的语气里暗含对贫民窟的杂种的蔑视.
条件反射,RIKI忿忿的猛的一抬头.
但发现眼前人竟是长发的金发贵族,RIKI也不禁倒抽了口气.
那人没有注意这小小的异状,
"回头见."
说着,迈步走开.
等那人的背影完全融入人流后,RIKI慢慢转过头.
眼前,是不言而喻的美貌,超精密造就而成的人工体式的秀丽美貌.
难以接近,不可冒犯的----IASON•MINK.
"别再玩了,这种无聊的事"
如果说是垂训,口吻又过于平淡.
这反倒激发了RIKI低人一等的劣等感.代替激动不已的滔滔不绝的,是RIKI直视着他发出的冷笑.
"多谢关照,不叫警察吗?"
不懂讨好别人,这就是杂种的本性吧.低人一等就不感直面,等于软弱.即便对方是塔纳古拉的金发贵族,也不愿低头.这就是RIKI式的骄傲.
IASON开口道:
"注意,别再干这种事了."
扔下这句话,IASON转身离去.
RIKI哑然.
这么简单就完事了?难以置信,RIKI呆呆的望着IASON的背影.
如果就这样目送他离去,事情就结束了.
但,RIKI行动了.
在IASON的金发完全消失不见之前,猛的迈出脚步,----向着欲望和挫折,陶醉和屈辱拿酝?
RIKI快步追赶IASON.
死也不想欠塔纳古拉的精英的人情.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追赶IASON比想象的容易.因为IASON身后的人波自动分开成一道.人们被都那样的美貌摄住,一瞬间驻足回首.
就在众人的环视里,RIKI果断的抓住了IASON的手腕.
"喂,等等."
周围顿时哗然,带着妒忌.
IASON并不为周遭所动,他抬眼用目光询问RIKI的用意.
"为什么放过我?"
"----只是想这样,而已"
依然是平淡的口吻.
这种不痛不痒的态度让RIKI竖起了眉.不愿欠人情的想法,还有,同情更使他浑身不舒服.
"我讨厌欠人情.特别是欠象你这号精英的人情."
"哦...喜欢在他人的好意里面挑刺儿啊."
臭小子!----真想脱口就这样骂出来,RIKI扬了扬下巴.
走出两三步,一回头,IASON无言的跟在了身边.
对于这近乎胡闹的邀约,塔纳古拉的精英接受了.RIKI绷紧了脸,想:
----走着瞧了...
于是,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冷峻美貌的青年IASON和野生美感的少年RIKI,两人走在一处,引来擦肩而过者的侧目.
和金发贵族并肩而行,除了金发贵族,任何人都无法匹配.但这两人,却在不平衡中达到了微妙的调和.
静和动.+和- ----交界线上跃动着共鸣.
仿佛只有他们俩出离了这充斥着欲望金钱和性的弥达斯.
RIKI轻车熟路的穿行过复杂的道路,走进一家名为"诺利斯"的淫亵的酒馆.
里面暗暗的.但没黑到让眼睛不习惯,让人一步也动不了的地步.
正面有三个地方闪着朦胧的灯光.中间是青白色的,左右分别是红色和黄色的.
RIKI拉住IASON的手,试探着往前走.
凝眸细看.灯光处正是门把.RIKI往左一转.喀的一声有了动静.正和传闻所说的一模一样.
松开手,门无声的向内滑开了.
门后一样的暗.
但当两人走入,背后的门关上的同时,脚边浮起了淡淡的光,催促般的闪烁.
走过去,又是一道门.不,说是门的话...没有门把,只是一道冷冷的墙.
RIKI一时间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悄无声息的,眼前的视野突然开阔了.
那是一片血海----
大吃一惊的RIKI辨明那原来是鲜红的厚地毯,不由吞了口唾沫.
接下来呢...RIKI思量着移动视线.除了游离于时代之外的豪华支形吊灯,其它什么都没有,其实是间非常简陋的房间.
突然,没有任何预示的,吊灯旋转起来.奏出轻快的音符,悠扬的,没有一丝杂音...
十二枝灯臂的末端,水晶锁一边幽雅的摇摆,一边改变颜色.正当为这让人赞叹的奇异配合入迷时,音乐骤然停止.
再度静止下来的吊灯的一枝,缓缓伸向墙壁,射出飞吻般的蓝色光线.
RIKI一直以为那是墙壁的地方,豁然消开出一个空穴.
那边形成一条容两个成人并排走过的通道.
RIKI推开闪烁着红灯的门,用目光催促IASON.
表面上"米诺斯"是家酒馆,其实是尽人皆知的妓场.
黑暗里的门把,红色表示妓女,黄色表示男娼,蓝色表示自带,出入都不用和任何人照面.
这里只收现金.舱桶式的后付款系统,门自动锁上的同时,计算机就开始计时.
RIKI选择这里,是因为听说这里是唯一只要付款就不管客人身份的地方.
进得屋中,两人依然无言.
IASON坐在沙发里,等待RIKI的动静.沉默带来焦躁,RIKI不爽的舔舔唇.
就这样相持着,十分钟过去了.
忍耐到了极限.
RIKI一横心站起身,脱掉衣服,钻进床里.IASON依然只是冷冷的看着,一动不动.
RIKI实在按耐不住,高声喊道:
"喂,你究竟打算不声不响到几时?都到这儿了,还要装模作样?干脆点赶快完事."
IASON盯着RIKI,淡淡的:
"一旦失手赚不成钱,就这样把人拉来赚个男人?"
低沉的声音里,分明是嘲笑.
RIKI顿时涨红了脸.
不仅穿着鞋踩上别人的尊严,还吐了口唾沫.RIKI的嘴唇微微颤抖.
"真不凑巧.我没必要也没这打算和贫民窟的杂种打交道.作为封口费,如此来支付代价高了点吧.不免让人怀疑其中或许另有图谋.天下何来白得的便宜."
说得这么直露,又几乎让RIKI脸上没了血色.
但决不能就这样让人中途打回来。
"没这打算的话,何必吭哧吭哧的跟着我跑到这里来.难道是来聊天的?----来吧.已经说过了,我讨厌欠人情.你一定想象不到布雷森警察局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吧...在那里我们就跟垃圾一样.有倒霉的,被拉去一整夜没完没了的轮奸,稍一反抗,则落个脸被打歪的下场.黑暗到了极点.所以,请吧,请随意.塔纳古拉的精英不是一向标榜高常人一筹吗?据说流落到弥达斯的宠物,无论男女,都是马上投怀送抱极度淫乱的.难不成,因为我是个低贱的杂种,所以提不起兴趣吗?"
RIKI一边故意挑衅般撇着嘴,一边用右脚跳起被单.那种柔韧和弹性,是生长于娼馆的弥达斯人所没有的野生的雄性气息.
"总之,欠了债就用身体还,----是这样吧?"
"那样,就两清了."
RIKI轻描淡写的一笑.
这是拿尊严作赌注的逞强.绝不能被人当成白痴,灰溜溜的走开.
"既然这是贫民窟的行事方式,那好吧.这也算合情合理.----别忘了,说请随意的是你."
----哼,谁会就这么傻乎乎的被吓住.
RIKI根本就没把这话当会事,瞪着IASON.
盛传塔纳古拉的精英们购买宠物,不过是拿来当装饰的.他们并不和宠物发生关系,只喜好观看宠物们的交尾.据说流落弥达斯的宠物之所以成为色情狂,就是当初使用慢性催淫剂,药物中毒的结果.
精英们应该压根儿就不了解人类的生理性.RIKI如此确信.应该适当满足一下这个精英就可以了事了...
不,用身体当封口费,只是动因的一半,另一半或许是对于人工体的好奇心----所谓高人一等的精英,连这种机能都具有吗?RIKI自己也半信半疑.
IASON慢慢走近.
"那么文雅.不习惯的话,关上灯如何?"
"首先----不让我先看看吗?看看是否够格让塔纳古拉的精英出手......"
到了现在也没必要摆什么架子.RIKI下床,背墙而立.
冷冷的视线拂上RIKI的身体.
并没有粘粘的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也没有引发腿间胀痛的灼热,视线仿佛纤薄的刀锋徐徐滑过.
RIKI的口气依然轻松,
"怎样,合格吗?"
"很匀称.够格进迪亚斯的娼馆了.当然,只是这样安静的站好的话..."
"彼此彼此.象你那种阴险的不开口的本事,可以拿到露斯卡的俱乐部里当本钱了.比其脸来,在那种地方顽强和持久力更重要."
"知道得真清楚呢."
"----不找点无聊的传闻解解闷,就真要无聊死了,在贫民窟那种鬼地方..."
RIKI话多得反常...
脑海里一片从高处下坠的感觉,在排斥那冷冷的视线.泰然的口吻不过是虚张声势...
但是,这也嘎然而止.
IASON四处游走的手指触动了官能的弦.
RIKI微感狼狈.
这并不是因为对有反应感到不好意思.RIKI并不单纯,何况,走到这步也没必要顾及面子问题.确切点说,或许是IASON的动作出乎了RIKI的意料.
RIKI惊颤,IASON找到了微妙的窍门,继续摸索下去.
当IASON的手指轻轻拨弄乳尖,RIKI顿时语塞.
IASON的另一只手拂过脊柱滑进双丘中,倏而又爬上大腿内侧.这种无以言喻的感觉让RIKI一挺腰.
仅有的人情味终于起作用了,或许,只是失去了兴趣而已...IASON让RIKI得以如愿.
RIKI顿觉体内一片清爽,IASON撤开手的时候,RIKI精疲力竭坐倒下来.
IASON看也不看RIKI一眼,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代金卡,轻轻放在桌子上.
"封口费的找头,这算不上是让你欠人情吧."
RIKI喘着粗气,震颤的舌头舔着嘴唇.
连遮掩裸露的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又何来回嘴的心情.IASON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后,RIKI虚脱般坐着一动不动.
5分钟...
10分钟...
时间在黯淡中默默流逝.
RIKI平复气息,慢慢站起身,
"嘿,竟然搞得这么狼狈..."
拖动沉重的脚步,走到桌前,抓起那叠尚不知确数的代金卡.
"塔纳古拉的金发贵族......吗?"
想到这里,RIKI不由猛捶一下桌子,
"----妈的!"
未通姓名,留着芥蒂,这就是RIKI和IASON的初会.
半个月过去了.
屈辱感依旧盘踞在RIKI心底.
一合上眼,挥之不去的是IASON冷峭的美貌.明知不可能再碰上那家伙,但就是没法轻易彻底忘却.
自尊心被屈辱的记忆刺痛,正汩汩的淌着血.就算在和盖伊惯常的亲热中也嘲笑般萦绕不休.
对对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了若指掌,盖伊察觉到RIKI的烦躁.
"怎么了?"
盖伊担心的问.
"没什么----"
RIKI不耐烦的回答.
盖伊不再追问,作为两人关系的象征.
一天,黑市的卡茨突然问RIKI要不要当运输工......
"比起掏别人腰包,还是老实工作赚钱来得可靠."
卡茨没有表情.
那时张依然年轻的脸.如果没有左颊上的那道疤,卡茨的美貌足以让他在弥达斯的高级俱乐部里通行无阻.他的店很奇特----愿意雇佣贫民窟的杂种.
卡茨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他总是尽力回避提及自己.脸上的伤痕,脱离贫民窟成为黑市的中间商的经过,RIKI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些传闻.
黑市中无需过去----冰冷的断言,道出了他的生存方式,因此也无需深究什么.
卡茨仿佛在用脸上的伤告诉RIKI,要脱离贫民窟,你就得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RIKI点头答应.
浑身沾满贫民窟的尘垢,慢慢的老去,等于是选择了过于短促的人生.头脑,四肢没怎么用便生锈了.只会在贫民窟的酒馆里边灌劣等酒边叹苦经.RIKI死也不愿和那些人一样.
一开始只是跑跑腿.
渐渐,闻一知十的机敏和无所畏惧的胆魄让他得到看重,得以委之重任.排除卡茨出于同出身贫民窟的关照,真正带来幸运的是实力.
RIKI如鱼得水般活跃于黑市中."黑发RIKI"----人们送他一个外号......
总有一天,一定能争口气给那些报以蔑视和冷眼的人看看----这是驱动RIKI的力量.
风有了潮气.RIKI独自信步走在街上.
阳光下的弥达斯,人影稀疏,一片无精打采.
RIKI从莫格街转向后巷,假装无心的走进一家杂货店.那底下是卡茨的秘密居所.
一小时前接到卡茨的呼叫信号.虽说不是急事,但RIKI象往常一样比约定时间早到了10分钟.
潜入地下要通过专用电梯.那是如今更换个零件都必须特别定货的老式电动升降机.插入卡茨所给的磁力卡后,门开了.
卡茨看到RIKI,和往常一样用眼神打了个招呼.
RIKI也用眼神点头致意,在沙发上坐下来.RIKI把目光投向屋角.那里有两人相倚而坐.
端正的脸庞,称不上可爱.眼角眉梢还带着稚气,乍看之下判断不出年龄和性别.就是这样一种美.
两人都裹着十年前式样的长至脚踝的袍子.
一个是一望无瑕而柔软的金发,两耳缀着血滴似的红宝石耳饰.
另一个是光润漂亮的黑发,轮廓清晰,额上深嵌一大颗蓝宝石.
但他们的眼睛都紧紧的闭着.
RIKI听闻这次的差事是往边境拉奥孔送东西时并不吃惊,但看到如此货物,不禁皱起眉头.
"哎,这还是小孩子啊."
对喜好这种毛还没长全的孩子的家伙,RIKI直泛恶心.
----再度细看,RIKI感到奇怪,微微侧头.
就算不看穿戴,这两人也明显不是出自一般的娼馆.即便是走暗线的交易,在特别关注商品健康的弥达斯,眼盲无论如何让人费解.
RIKI刚想问,卡茨干脆的说出了实情:
"两个都是拉纳亚的特别定货."
RIKI倒抽了口气.
RIKI稍有犹豫,但最终好奇心战胜了不安.
RIKI长出了口气,猛的拉动门把.
里面是一片神奇的蓝色的黑暗.
没有天,没有地,望不到边的,蓝色的沉默世界.因为没有闪烁的星光,所以比天空还遥不可及,感觉如同充满孤独的异次元空间.
RIKI暂时放下心来,轻松的站着.
突然,眼角好象瞥见有东西跳出来,RIKI猛然回过神来,慌忙转过头去,但苍茫的深渊里连影子都没有.
"----错觉吗?"
RIKI自言自语,松了口气.自己似乎被异样的气氛包围吞没了.
----怎么了,真不象是我啊...
仿佛嘲笑过分紧张的自己,RIKI笨拙的苦笑一下.
刹那间,RIKI的视线冻结了.
在一片苍茫深渊的脚下,有个异样的东西正仰视着RIKI.
猫眼般细细长长的金色眼睛一眨不眨,目不转睛的盯着RIKI.
绿发飘动,肌肤亮白.不,当发现那白色是披被全身的银鳞时,RIKI浑身发凉.
那是具有人类的形态,由难以称其为人的怪物.
惊呼在喉咙口冻结无声,僵直的脚不觉颤抖起来,腋下和掌心则开始冒汗.
尽管如此,勉强挣脱开让人窒息的锁,RIKI扑身向前,飞奔而走.
但无论如何仔细找,也看不到类似出口的事物.
东奔西走间,那个非人怪物隔者透明的壁面如影随形般跟着.
RIKI发现进来时的那道门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顿时浑身冻结般的呆立当场.
此时,不知何处传来低沉的闷笑.
仿佛冷不防被揪住了心脏,RIKI只觉下半身正在痉挛.
喀吱...
喀吱......
脚步声慢慢靠近,一下一下撞击RIKI的大脑.步伐震动苍茫的黑暗,在RIKI圆睁的眼中,他冷冷的嫣然一笑.
啊!----的瞬间,RIKI跌坐下来
"要我拉你一把吗?"
忍住笑,IASON说道.
坦然的直视RIKI带着诅咒的眼神,他笑了.
"哦,对了.你最最讨厌欠人情了."
RIKI低低的怒骂一声,一跃而起.但膝盖依然止不住在颤抖.
"真是奇遇呢.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再见面."
"----"
"怎么了?你竟然会因为刺激过大而说不出话来?"
"----那,那是什么玩意儿..."
"新品种观赏用宠物.目前尚在实验阶段,离拿去拍卖还早得很."
IASON依然是不慌不忙的口吻.
"----这种事还说得轻描淡写.如果我张扬出去,联邦要员们可要吹胡子瞪眼了."
"呵,恢复的真快.没想到几近失禁的人还能说出这种台词."
"----"
"别这么狠狠的瞪着我.让我又想把你弄哭..."
IASON的唇浮出微笑.被耍弄了!RIKI浑身沸腾起来.
"啊,还是那么桀骜."
"----出口在哪儿?"
"没有出口."
RIKI一震.至今一直在心底蠢动的东西爆发出来.
"我没兴致在这鬼地方和你开玩笑.出口在哪儿?"
"在这里大呼小叫是没用的,RIKI."
竟然知道我的名字,RIKI吃惊.
"卡茨没告诉过你吗?过度的好奇心会招来灭顶之灾......"
"----"
"有时候,还是收起自高自大为妙.这总比去手去脚,悲惨的在黑暗中爬着度过一生要强得多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IASON.MINK.只是个一向标榜高人一筹的金发贵族而已."
胡说八道!----
无声的惊呼,RIKI慢慢后退.
一步......两步......
但,没有第三步.
一股强力按住他的肩头将他拉近,RIKI全身僵直.
"数日不见,刮目相看啊.黑市里的外号是"黑发RIKI"吧......看到你,就会触疼旧伤,卡茨还是不够老练呢."
"你想拿我怎么样?"
"是啊,怎么样呢."
气定神闲的,别有用意的口吻.
眼中,IASON冷冷的笑着.RIKI只觉一道寒流,慢慢的爬上脊背.
一小时后.RIKI望着眼底的弥达斯.往日摆出刻薄的面孔,只得仰视的弥达斯.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从这么高的地方望下去,只觉拼命想往上爬的自己就象个白痴.所谓天外有天.从想都没想到过的塔纳古拉的超高层建筑中俯瞰,弥达斯只是一片艳光灯彩的洪流.
归根到底,弥达斯不过是塔纳古拉掌中的傀儡罢了.意识到这一点后,仿佛从执念中豁然顿悟.
进来时送上的酒杯已经空了.
"究竟打算让我等多久,那个混蛋!"
被无法压制的亢奋的神经折磨着,RIKI咂咂嘴.
在不合时宜的地方独自等待是令人难受的
还有对不知IASON真意的不安.这更是让RIKI焦躁难耐.
此刻,IASON正惬意的呆在另一间屋子里.
深坐在沙发里,看着面前的屏幕.
那里是焦躁的紧抿着唇的RIKI.切换手边的按钮,马上出现了RIKI的表情特写.
漆黑的双眸不安的闪烁,烦躁急切之情历历在目.
再返回原画面,只见屏幕上的RIKI一脚踢飞了沙发.
IASON暗笑.
这时,
"嗨,你是认真的嘛?"
质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是拥有塔纳古拉精英中所罕见的野性美貌的拉奥尔.阿姆.
"没必要偏偏对那种贫民窟的杂种出手吧.没教养的雄性,只会引来麻烦."
"但这比那些妄自尊大的白痴性玩偶有趣多了.那种别扭的态度...野蛮,粗俗,肮脏----你不认为这正好可供训练一番吗?偶尔试着养一匹毛色不同的宠物也是桩趣事嘛."
"是啊,要养什么宠物是你的自由...不过,养那种宠物的话,IASON.MINK之名可会哭的."
"太夸张了.我会慢慢的调教他,肯定会变成一匹非常有趣的宠物."
"有自信是件好事,但假如事情未如你所愿怎么办?"
"----到时候,就洗洗脑,做成听话的性玩偶扔进黑市好了."
一派无所谓的口气,IASON再度将目光投向屏幕.
将贫民窟的杂种拿来当作宠物,----一时心血来潮的念头,最终却成为动摇金发贵族骄傲的楔子,此时的IASON并没看到这样的将来.
塔纳古拉城,N22:00----
在暗夜的笼罩中依然保持清醒的异形都市.
这座城市无论昼夜都规则的呼吸着.不快一秒不慢一分,仿佛欺压时间是桩极为有趣的事.
塔纳古拉是美丽的.
不过,同样是不夜城,她的美与夜之君王弥达斯是相反的,带着寒意.
在塔纳古拉最高级的高层住宅区厄奥斯的顶层,奇利尔正在等人.
象牙色墙壁所围起的空间,敞敞然予人舒畅之感.脚下的厚地毯,简洁的日用家具,统一成深色调,营造出惬意的宁静.
奇利尔突然轻轻叹了口气.生长于肮脏的坎雷斯的自己对此一片艳羡.
窗外,是煌华的夜色.喧嚣的灯彩让黑暗也缤纷起来,极尽媚惑之姿.
早就看了惯的弥达斯的繁华,此刻处于眼下似乎有些许异样.迷幻般,眼前唯见鲜艳的光点在闪动.
----哼,就好象是喝了上等幻觉酒达布林...
奇利尔恍恍惚惚眯起眼.
这是第三次.从这间屋子将弥达斯尽收眼底...
第一次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奇利尔惊呆了.
出生至今从没见识过如此令人无可形容的美,从没有心跳如此炽烈的感觉.
初尝到的冲击令奇利尔兴奋不已.
但到了第二次,眼底的弥达斯所挥洒的妖娆之美只惹起他的无名之火.
与自己所生长的坎雷斯的大幅落差,令他激愤.凭什么只有我们----这念头东隐西显,挥之不去.
而此时,奇利尔无比祈望自己能脱离贫民窟.
眼底的光芒里藏着这种魔力.紧逼贫民窟的杂种抹不掉的自卑,痛彻的煎熬着奇利尔.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奇利尔的白日梦.
"抱歉,久等了......"
微低的带着张力的声音.猛的将人拉回现实,却是令人安心让人倚靠的声音.
奇利尔无言的转过头.面前端丽而凌人的美貌带着微笑.
与厄奥斯最相称的居住者金发贵族IASON.MINK.
"哎,进展如何?"
优雅的在沙发上坐下来,IASON徐徐开口.
"一味硬邀的话,反而会令人起疑,疑心背后有什么陷阱..."
"的确.甜言蜜语中总是搀着毒药----吧?干脆的答应,倒让人觉得屈从得太容易...这是起码的顾虑.很好,真让我中意.那么,真的还有希望吗?"
"一定给您办成,一定."
奇利尔加强语气.
"无论是谁,绝对没有人不想脱离贫民窟的.----大约只是一时难以下决心吧.给他充分的时间考虑,想必就会答应的.问题----只有他."
"他......?"
IASON好奇的催问下,奇利尔一咋嘴.
"RIKI.他大概在暗地里吹风吧.被看中的不是自己,所以背地里搞鬼,一定是这样."
"啊.总有不够朋友的家伙存在."
语声因笑意而发颤.
"好笑吗?他们两人以前同居过.虽说现在似乎已经断了......"
"----"
"贫民窟里没有特别稀罕的东西,但就是女性很少.她们为了生孩子而受到和弥达斯的哈莱姆区一样的优待.贫民窟中,在连种马也当不上的年轻人无聊的日子里,能见到的女性都是些老太太.说是为了种族保存,真是笑话.女性不足的状况下,可以大量采取人工受精.在这个时代,自然繁衍早就落伍了.不是吗?贫穷,又没有未来,还没有女人,活着实在没什么意思.而且,变性的话,也难勉强应付.于是,人人都和身边亲近的人搞在了一起."
"那也是自然而然的事.那么,你也有......"
"我才不会贱卖了自己."
说着,目光一闪,望向IASON.
但IASON只是用和往常一样看不到真意的目光回望着他.
奇利尔微感自嘲的低下头.
IASON委托他的时候,奇利尔心想为什么是盖伊.因不是自己而感到失望.
在容貌上奇利尔自信胜过盖伊.但,为什么----.至今这种情绪仍纠结着,刺激着他.
"你好象和以前不太一样.你不是说贫民窟的杂种下等,早熟,拿来也只能读读写写罢了.象你这样的精英不是只养学院产的宠物吗?"
奇利尔有意使用贫民窟口音.就算彻底脱开生长的贫民窟,自己也没必要学得优雅.比起另一种形式的卑屈,还是保持自己杂种的行为方式强些.
IASON轻描淡写:
"个人喜好而已."
微笑以对.
超级精英金发贵族为什么会对贫民窟的杂种感兴趣?奇利尔当然想知道.
但他不再往下追问.
在希望更深的了解IASON的心思的另一端,是奇利尔的恐惧.害怕这个那个的追问不休会引起IASON的反感...
对他来说,在密斯特拉尔园的人群中碰上IASON,是千载一遇的机会.
那是一切的转机.
再微小的契机也好,与他人相遇,交谈,是好是坏总能开拓视野.
遇到IASON前,没有这样的机会.
一味等待,什么都不会发生.心知如此,但不知该怎么做,每天在焦躁中煎熬着.
但现在不同了.心中对生存有了确实的信心.
所以奇利尔不愿舍弃与IASON纤微的联系...
因此,他不做任何过头的要求,谨守目前的地位,站稳脚跟.零还是一切----触及这样的危险,就无法脱离贫民窟了...
不管怎么说,IASON不对贫民窟的杂种存有偏见,给了他做事的机会.没被讨厌...如今应当满足于此,奇利尔劝戒动辄容易急躁的自己.
凡事不要刨根问底,这是能和IASON保持关系的条件,奇利尔本能的感觉到了.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奇利尔站起来.铃响了,有客来访.
当奇利尔的背影在视野里完全消失后,IASON窃笑.仿佛将猎物逼入罗网的狩猎者般,残酷的冷笑.
不过,这被拉奥尔的声音所打断.
"没打扰你吧."
眼里含着笑意.
IASON苦笑,"哪里,没什么要紧事."
"是吗?和奇利尔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盯着我看."
"错觉吧."
"上他淮卧跹?那小子不正巴望着吗?让他去去棱角变得可爱点."
IASON表情一丝不变:
"要的话你来吧,拉奥尔."
"开玩笑!我和你可不一样,没那样的自信和天赋.经过完全教育的弥达斯人姑且不论,要我养那种野生的杂种还是免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去拿古董标准电子显微镜观察病毒."
拉奥尔.阿姆,塔纳古拉生物遗传工程学的专家.同时,在奉行个人主义的精英里面,IASON唯一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
"好了.就算品质不太好,也可以试着养养看,不是吗?那不是你的喜好吗?那种念头动得快,又天不怕地不怕的特性.况且,无论如何,他的个性也不至于坏到那家伙的程度."
拉奥尔笑起来.
IASON故作漠然,
"可惜,赝品永远也及不上真品."
"哎哎,拜托别用那些脑瓜发霉的联邦大叔们的口气说话.仿制品越多,越显原物的珍贵.好好调教一下,奇利尔也会变成不错的宠物.值得一试啊.还是被闹怕了,不想重蹈覆辙?"
"行了,别再徒增是非了......难不成是奇利尔拜托你的?真不知吹的是什么风."
IASON温和的反击.
拉奥尔耸耸肩,
"怎么会.最近听到些有趣的传闻,贫民窟里好象有个相貌酷似他的人."
"当然,就是他本人嘛...太迟钝了吧,现在才知道,都快一年了."
拉奥尔的笑容骤然消失,
"别开无聊玩笑.要处理过期宠物就该扔进弥达斯.你作为金发贵族竟然无视规则?"
"我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只是拿掉了宠物环而已,没打算让他恢复自由身."
"拿掉宠物环当然也应该消除登记.没有例外."
"----RIKI是贫民窟的杂种.不是弥达斯人."
"!"
"规则只限于弥达斯的市民.所以不成问题."
IASON若无其事的说.
拉奥尔无言以对.并不是他改变了态度,而是对IASON用歪理钻宠物法空子的做法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养他已经养了三年了.三年啊,拉奥尔.哪能真的放手.拿掉宠物环,是想让他透透气.就算是抗拒心旺盛的贫民窟杂种,被勒得太紧也会窒息.和那些宠物一样,摇摇尾巴,嬉闹嬉闹就麻烦了.杂种就应该象杂种,不该让他维持那种高傲心.我放任他一年.现在时间差不多了,该扔掉那种脾气恢复安顺的本性了.为他回来做做准备准备,这不是主人应尽的义务吗?"
对于笑容嫣然的IASON,拉奥尔无法理解.
"----你利用奇利尔,打算做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过去的同居人和自尊之间,他会选择何者,我对此有那么点兴趣."
"不就是只宠物而已吗?而且,对贫民窟的杂种有必要这么费心吗?真不象你所为啊."
"不象......吗?"
IASON垂下眼,深深吸了口气.
"只是只宠物而已----如果这么简单,我就不会养他三年了.一开始,不过是心血来潮...当我意识到的时候,RIKI身上总是带着淤痕已经成了事实.特别是发生了弥美亚的事.最后,我也变得象末等的人类那样.如果,我说,我爱他----爱RIKI的话,你会笑吗,拉奥尔?"
拉奥尔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IASON苦笑.
IASON.MINK是被塔纳古拉的中枢"尤庇特"所选中的原种.不,应该说是自我创造的新型人类.
长期以来,IASON以与创造主"尤庇特"共有意识为傲,忠诚行事.自恃自己是超越人类的存在.
在遇见RIKI前,深信与一切自然人的情感绝缘.
为了显示塔纳古拉的繁荣,畸形儿弥达斯的存在当然是必要的.豢养人类也只不过是一种作为精英的装饰性行为罢了.
然而与RIKI相遇之后,这一切开始动摇了.
对IASON来说,贫民窟的杂种绝对只是徒等老去的废品.而RIKI带给他全新的惊诧.
柔韧的肢体的跃动感是令人愉快,野生的灵魂的炽热.还有,直率的感情让他感到自然人的得天独厚.
未经任何检查和训导意味着什么?它劈头盖脸般向IASON袭来.
那时,IASON回味着这奇妙的感觉.身体里好象有条蛇抬起头,忽溜忽溜爬了出来.
真切的紧黏在金发贵族尊严上的是恶毒的嘲笑,令人感到厌恶.
(想要RIKI,想得无法抑制?)
(妒忌他柔韧的身体?)
不容分说,愤怒的否定这些,轻而易举.但已经打开的门,就算再关起来也没用了.
IASON已经感觉到了.感觉自己体内具备了起码的人性...
宠物法共九条,清楚的规定了塔纳古拉中宠物的相关事宜.
为了尽量减少纠纷,详细写明登记有无,交配条件,惩罚限度等各色条款.
宠物的生活是缚着规则之链的生活.但对弥达斯人来说,精英的宠物这一头衔依然魅力无穷.
并非人人都能当上宠物.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得到通向荣华富贵的入场券.那醉人的美梦永远吸引着他们.
主人的地位高,宠物也跟着风光.
说白了,产地是次要的.塔纳古拉里宠物的身价在于他能赢得何等地位的精英的欢心,并且能否长久的呆下去,也就是说全凭他的花招和手段.
对矫饰的宠物们来说,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是对手.
不过,表面上还是保持着一派平和.因为地位高的精英需要与自己地位相称的宠物.
IASON豢养RIKI是对惯例的公然无视.
这自然引起了其他精英们的困惑和好奇.虽然没有当面的指责,但背地里的嘲讽四处可闻.
宠物们的反应当然更为激烈,嫉妒,侮蔑,口头攻击数不胜数.
贫民窟的杂种竟然当上了金发贵族的宠物,这带给他们抹不去的生理反感.不懂作态,散发着粗野而强硬的雄性气息的RIKI,让他们本能的感到妒忌.
然而,RIKI身上总带着淤痕,这才是不断刺激着他们的神经,让他们最为介怀的事.
无论明里暗里,RIKI都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关系.那么,结论只有一个.
他们苦苦的想象RIKI被IASON抱紧高叫着的狂态.抬起腰,摆动臀,被怒张着的"IASON"进攻到虚脱的图景令他们切齿.
或许"IASON"正在尽情的享受吧?想到这里,便打心眼里感到憎恶.
然而,别人的攻击越激烈,RIKI越是摆出旁若无人的样子.对于露骨的敌意他满不在乎的啐口唾沫,对于顽固的偏见和污蔑他就拿出作为金发贵族宠物的特权给他一个耳光.
RIKI不讨好任何人.明知退一步就能过的轻松些,但RIKI认为,只要一示弱,往后就得舔他们脚底过日子了.
生于弥达斯的骄傲和长在贫民窟的倔强互不相容.这或许是源于自卫的本能.
宠物不可能时时刻刻呆在主人身边.
冒险背着主人偷欢者有之,博人奉承的自得者亦有之.
宠物间的派系争斗非常厉害,因此而起的性私刑,其错综复杂连主人也无法察觉.
让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慢性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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