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NDOKI SUGITA: 混沌中的百态众生——解析《反逆的鲁鲁修》

　　2006年秋10月，制作《高达》动画系列的SUNRISE、曾获得过星云赏的谷口悟朗监督、系列构成的大河内一楼、为游戏《Street Fighter》设定而出名的安田朗，还有超人气漫画家团体CLAMP四人组齐聚一堂创作出了这部集合了王子复仇记、超能力Code Geass、机动战士、COS死亡笔记及高达Seed的情节设定等诸多要素的“《コードギアス反逆のルルーシュ》”，中文译名《Code Gease反逆鲁鲁修》。本来该片预定接力2006年10月完结的大长篇《BLOOD+》，但结果却换成了BONES的原创动画《天保异闻妖奇士》，而《妖奇士》现在几乎已被国内的观众遗忘，听闻在日本也面临腰斩的命运。而根据日本两本动漫杂志(Newtype和メージュ)的报道，《反逆的鲁鲁修》在最受欢迎动画和最受欢迎男主角的评选上都位居第一。2007年3月的最后一周，《反逆的鲁鲁修》第23集放送，24-25集的放送将推迟到5月，至于是否会有第二季仍是个未知数。
　　鲁鲁修的故事乍看之下并不吸引观众，故事内容：未来，一个强大的布里塔尼亚帝国入侵日本，从此日本丧失了存在之名，被硬生生冠上“AREA 11”(第11区域)之号，成为布里塔尼亚帝国统治下的一块殖民地。被派遣至各区的管理者，代行布里塔尼亚帝国陛下的统治权利，这些执行官大都有皇家血统，他们在皇亲国戚的权利之争中互相倾轧。被放逐到“AREA 11”年仅十岁的皇族少年鲁鲁修在皇帝面前立下了毁灭布里塔尼亚帝国的誓言。七年后，意外遇到了神秘少女C.C并受赠了神秘力量的他，从此走上了染满鲜血、充斥谎言的修罗之路。随着情节一点点的深入，这个粗略看过貌似无趣的殖民地解放运动故事却以其独特的视角向观众呈现出一个又一个惊叹、一次又一次感慨。
　　鲁鲁修，一位拥有傲人智慧、冷静头脑、卓绝领导才能，头顶兰佩鲁吉的假姓却背负着布里塔尼亚王子的真实的复仇者。在与C.C定下契约获得能让人绝对服从的GEASS之时，披上黑色斗篷、戴上黑色面具以Zero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的鲁鲁开始了他充满矛盾、冲突、迷惑的反逆之路。导演对鲁鲁形象的塑造相当到位，不同与高达Seed Destiny中那位有着同样黑色短发、只会如孩子般不负责任地任意宣泄仇恨、个性偏激的少年飞鸟真，Code Geass中的鲁鲁更加接近于一个现实中的人，被无数矛盾所缠绕、在抉择之间徘徊、游走于是非对错边缘的人。
　　母亲玛丽安娜的被杀、妹妹娜娜莉的失明、自己的被作为外交工具而放逐这一系列事件在年幼的鲁鲁心中刻下无法消失的印记，于是复仇成了必然。从剧情的发展上看，C.C与鲁鲁的接触似乎是偶然，但从第一集末尾处出现的片段中鲁鲁的父亲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第98代裘易斯陛下所说的“与拉格雷纳兹接触，神话再次展开了”的语句中又让人觉得是必然，姑且不讨论此事，得到神样力量的鲁鲁从一开始的绝望恐惧到迅速认识到操控Geass的价值所在，片中仅以鲁鲁的瞬间变换的表情及寥寥几句内心自白便清晰勾勒出鲁鲁心中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这一系列变化顺理成章，不让人有突兀别扭的感觉，可谓难得。
　　而本片对鲁鲁内心的细微刻画远不止于此，在第14集“Geass对Geass”的结尾，一直恋慕鲁鲁的莎莉在偶然得知鲁鲁竟是间接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Zero这一真相后在爱情与亲情之间饱受情感和理智的双重折磨时，鲁鲁选择了Geass，只有用Geass才能让莎莉回复到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欢笑着的可爱女孩。鲁鲁抹去莎莉对他所有的感情和回忆，当莎莉以陌生人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问他是否也失去了家人的时候。鲁鲁的眼中露出了悲伤，“不是家人，而是朋友，是的，大概是很重要的…有些事是失去之后才第一次明白，自己曾被她的笑容所拯救，像那样的拌嘴也能笑着去回忆”。失去朋友的他没有像飞鸟真那样歇斯底里得嚎啕痛哭、也没有像基拉那样有如女子般哽咽抽泣，他只是垂下眼帘盖住忧伤，嘴角处吐露淡然，在轻轻诉说完无奈之后转身离开。那寂寥的背景把鲁鲁内心的痛苦与伤感恰如其分得勾画出来，其实更多的时候，人们在表达情感的时候往往选择最为含蓄的方式，而这种含蓄的表白往往能真正能打动人心。
　　人是矛盾的综合体，所以人会快乐、会悲伤，在遇到挫折时会迷茫踌躇、面对抉择时会犹豫不决，正是因为人有如此丰富的情绪和表情，所以人才被称为人，鲁鲁亦是。剧中的鲁鲁没有被塑造成万能的神，即使Geass让他具备了神样的能力，鲁鲁还是以人的心活着。他可以毫不犹豫得诛杀自己的亲生哥哥克洛维斯，可以一次又一次对抗自己的姐姐科奈莉娅，但对自己的妹妹，鲁鲁无疑是个好哥哥，为了娜娜莉能生活在幸福的世界，即使成为魔鬼也无所谓。也正是因为鲁鲁有一颗人心，他最后接受了尤菲的建议，二人携手共建行政特区日本，尽管这一决定最终因为一句戏言而终结。
　　人心的多变的，特别是在没有信仰的时代，要把散乱的线条整合为一需要卓绝的领导才能和历史机遇。戴上面具以Zero身份出现的鲁鲁面对着一个又一个难题，光有力量和谋略是不够的，因为隐藏起自己的真面目已经是他人的一种不信任，况且鲁鲁的身份又是布里塔尼亚的皇子。因此，只有把力量和谋略转化为成功和胜利的信号，喜爱看表象的人们才会追随，鲁鲁聪明的发挥了自己的智慧。从纯属偶然指挥“AREA 11”的叛乱组织对抗布里塔尼亚到组建黑色骑士团，鲁鲁的道路走的顺畅却不尽如人意，因为在他面前总是有一个白色的阴影存在，那就是枢木朱雀。
　　枢木朱雀，鲁鲁青梅竹马的好友，从剧情的安排上看，谷口监督将他定位于“白”、“善”和“正义”之上。事实上，很多剧本、小说、电影、电视中塑造描绘的那些过于完美的正面形象往往在性格上显得过于单薄。人在追求完美的极致的同时，却常常被那些瑕疵品所散发出的独特鬼魅魔力所诱惑。自然而然，这位从表面上看兼具了果敢、温柔、善良等优秀品质的年轻人却并不招人喜欢，至少本人是不喜欢。当驾驭白色机体Lancelot的朱雀一脸正气的出现在观众面前，频频破坏鲁鲁的计划时，我就会不自觉得低声诅咒，“这个固执己见的男人，简直是无可救药”。直到《反逆的鲁鲁修》第一季的最后一集，朱雀的性格和行为也没有任何长进，反而却有倒退到童年时代的迹象。
　　作为一名日本人，朱雀对布里塔尼亚帝国强占自己国家采取的态度是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自己的国家不能跟这样强大的帝国相抗衡，那么为了不让更多的人做无谓的牺牲还不如投降。为了他这个看起来荒唐至极，让我无法理解的毫无民族自尊科研的想法，年幼的朱雀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主张坚决对抗外敌侵略的曾经的日本首相枢木玄武。这一举动让日本彻底放弃了抵抗，表面上看国家的人民并未因为两国的战争而丧失过多无辜的生命，然而被占领后的日本在失去了自己存在的名字的同时，他的人民也失去了本就属于自己的尊严和平等。有时候苟且而活不是件耻辱的事情，只有生命的存在才能改变现实，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但是为了苟且而放弃人应有的尊严偷生，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去逢迎奴役自己的人，那是不可原谅的。朱雀就犯了这样一个错误，而他却固执得认为自己选择的道路是绝对正确的。朱雀就像活在自己幻想中的孩童，认为自己所想必然是他人所想，做着任性的梦。这位外貌上接近与高达Seed中基拉大和、性格上兼具了基拉和阿斯兰特色的年轻人说到底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看似完美阳光，时却思想简单、自我中心、食古不化。
　　Code Geass不仅造就了朱雀这么一位有着完美形象，内心却单纯的有些痴傻的白色骑士，还为我们的骑士奉献了又一位粉红公主，只是这位粉红色的公主和高达Seed中的老谋深算将基拉、阿斯兰等众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拉克丝女王不同，粉红公主尤菲米娅从第五集出场到第23集被鲁鲁枪杀带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位单纯到了愚蠢地步，深受皇兄皇姐的宠爱，且又是不近女色的鲁鲁的初恋对象，漂亮清纯、好运又倒霉的公主。剧中尤菲的各种行为让人无法苟同，一时冲动当众宣布朱雀成为自己的骑士；为救朱雀不顾危险闯入导弹射程范围、在校园祭上未仔细变装便冒失得在公众场合与鲁鲁和娜娜莉会面；又因为瞬间的头脑发热不计后果的宣布在富士山周边成立行政特区日本、还给日本自己的姓名、实现日本人和布里塔尼亚帝国人的地位平等，这按理说不是一位受到布里塔尼亚帝国严苛宫廷教育的皇女应该做出的行为。
　　且不谈为什么宣扬“优胜劣汰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生存、发展的根本”的裘易斯陛下能容忍这么一位皇女的存在，尤菲无疑是到布里塔尼亚帝国中的异类。也许被世俗所束缚的人们内心深处都渴望这种绝对的单纯，绝对的真挚、绝对的简单，所以尤菲的行为能一次又一次被周围人理解和接受。有时候敞开真心去看待世界会发现原来纠缠于身的矛盾症结如此容易就能被解开，然而又有谁会真得去敞开心扉，毕竟世界上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就是人心，于是尤菲的未来必定是个悲剧。Code Geass给这位公主安排的结局过于悲哀，心中祈求和平、呼唤平等、赐予日本人未来希望的尤菲却在未发觉Geass失控的鲁鲁说出一句“杀了日本人”的玩笑命令下，用手杀死了无数前来庆祝行政特区日本成立的日本人。当血染红破碎的粉红色华服时，尤菲的未来也就此划上句号，枪声响起，两个爱她的男人流下泪水。当尤菲怀揣着自己构建的行政特区日本梦想带着遗憾笑容离开这个本来就不属于她这类人生存的世界时，我在叹息世事无常的同时，又感慨导演的安排，这才是现实世界带给人们残酷的真实。
　　说到这里，我们不得不提及C.C，一位绿发绿眸，平日里喜欢吃必胜客的批萨，怀中总是抱着一个巨大鲶鱼状的玩偶，纤细却个性十足的冷漠少女。C.C给我的印象竟然是凌波丽，可能是说话的口气相似吧，也或者是我偶然听到一句C.C称自己为玛丽安娜，难道C.C是鲁鲁的妈？剧中对C.C的刻画实在是少的可怜，但就在这寥寥的刻画中我们还是能够感受到来自C.C内容深处无法名状的悲哀和绝望。但C.C却将她的心深深的埋藏起来，不管是对最后精神失常的毛还是对傲世独立的鲁鲁，C.C在赐予他们Geass的同时，也给予了他们关怀，这种关怀友情、亲情和爱情的关怀不同，它包涵了对内心的审视和人性的思考。C.C就像是个智者，为迷途中的羔羊们指引方向，送去温暖和支持。因此，C.C比白色的凌波丽多了太多的色彩。
　　《反逆的鲁鲁修》中还有很多有血有肉的人物，如同样有着粉色头发，身为半个日本人，憎恨懦弱母亲的同时又抱着深深的无奈，怀有强烈的民族自尊和骄傲，为了自己的理想从不退却，驾驶着如同本人个性一样火红色的机体的少女华莲；还有那位大声说出“报道不过是人的意志做出的东西”，“掌握世界光靠漂亮的话是不够的”，“我想拍摄你，只身一人，建立组织，推翻国家”，“这段历史由我从最近的距离来记录，再没有比这更鼓舞人心的事情了”，抛弃布里塔尼亚人的身份和地位的记者迪特哈鲁特；以及在犹豫中抉择，为了能使自己心爱的女人以布里塔尼亚人的身份在“AREA 11”区有个安定的家园而努力的扇等等。正是有了这些有如生活中走出的，在苦难中仍怀揣梦想，在混沌中寻找光明和自我的人们，才让《反逆的鲁鲁修》这部动画大放异彩。
　　最后做个结局预测，朱雀在杀掉华莲之后，被鲁鲁所杀，最终鲁鲁修会成为王，然而最后他发现自己走的路正是父亲布里塔尼亚帝国君王裘易斯殿下走过的道路，而C.C在契约实践之后的约定就是让自己获得真正的自由，也就是死亡。